江岳的手臂如同战旗,猛地刺向风雪中几袋鼓胀的麻袋——里面,是高纯度的铜线、铜锭,闪着诱人的光!
战士们如狼似虎,一声低吼,将这批“硬核精华”狠狠掀下闷罐车。?白`马`书/院? *嶵^鑫·漳~劫!更!欣^快,
冰冷的车皮上,江岳带着西人,像钉子般楔在满载铜块的货堆旁,任凭风雪抽打。
一个小时后。
马蹄踏碎雪夜,李云龙旋风般卷到现场!
“老天爷开眼呐!”
他围着那尊巨大的佛首,眼珠子瞪得溜圆,粗糙的大手带着千钧之力,“砰砰”拍在冰凉的青铜上,震得人耳膜发颤,
“他娘的!你这呆子真成了精?!不光成了,还顺了这么多‘硬骨头’?”
他指向那堆麻袋,脸上的狂喜几乎要炸开,
“哈哈哈!实在!实在好啊!”
笑声震落枝头积雪,他蒲扇般的手掌狠狠砸在江岳肩头,
“老子就知道你鬼精!‘搭便车’?妙!半路‘卸货’?绝!”
小王庄,独立纵队兵工厂。
窑洞里,炉火熊熊,舔舐着黑暗,却驱不散太行山刺骨的严寒,反而蒸腾起一股令人窒息的焦灼。
窑洞角落,堆着兵工厂望眼欲穿的“命根子”——那批虎口夺食的铜料。
最扎眼的,是那几块巨大的青铜部件,沾着冻土与残雪:
佛首低垂,眉眼间凝固着千年的悲悯;
佛身厚重,莲座纹路在火光下流淌着古老的庄严。,6*妖*看¨书`罔- ¨首*发′
江岳伏在小本子上,对着铜佛残件飞快勾画。
段鹏和几个战士围着纯度惊人的铜线锭,眼放绿光,唾沫横飞地猜测着能造多少发索命的子弹。
炉火跳跃,贪婪地舔舐着金属冰冷的光泽。
“好!真他娘的好!”
一声炸雷般的吼叫!
李云龙龙行虎步闯进窑洞,连日阴霾一扫而空,脸上是久旱逢甘霖的狂喜,
“江呆子!干得忒漂亮!这批‘硬货’,够你小子敞开造了吧?!”
他几步跨到巨大的佛首前,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又是“砰”一声重击在青铜上,
“特别是这大宝贝!好铜!够劲!来人!给老子搬!立刻!马上!丢进熔炉!趁热打铁!”
命令斩钉截铁,带着战场冲锋的决绝。战士们闻令而动,伸手就要触碰冰冷的佛像。
“——住手!”
一声清喝,如同冰水浇入滚油!
赵刚立在窑洞门口,脸色铁青,目光死死钉在那破碎的铜佛上,胸膛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李云龙浓眉一拧,转过身:
“老赵?来得正好!瞧瞧咱捞的大鱼!全是顶好的铜!”
赵刚无视李云龙的兴奋,径首冲到铜佛前,蹲下。¢白¢马,书′院? ,追·蕞·辛?蟑+结′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珍视,轻轻拂过佛首上斑驳的铜绿、深邃的云纹。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老李!这不是铜!这是文物!是老祖宗留下的命根子!是唐代的佛像!你听听!唐代!一千多年前的魂灵!”
窑洞瞬间死寂。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随即被暴怒取代:
“文物?命根子?!”
他手指几乎戳到佛首冰冷的脸上,嗓门拔高到极限,震得洞壁簌簌落灰,
“赵刚!睁开你的眼看看!现在是啥年月?!鬼子在咱头上拉屎撒尿!战士们兜里揣着不到十发子弹!子弹!我们需要子弹!需要枪管!这玩意儿——”
他再次狠狠一掌拍在铜佛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它能造子弹?它能干死鬼子?!它就是铜!上好的铜!熔了它,能救多少条命?!这才是真宝贝!真命根子!”
赵刚“腾”地站起,脸涨得通红:
“李云龙!你冷静!这是历史!是文化的血脉!是我们民族的脊梁!你今天熔了它,明天呢?后天呢?是不是为了造枪炮,连祖坟里的骨头都刨出来炼了?!仗要打!但根不能断!没了这些,就算打跑了鬼子,我们的子孙拿什么认祖归宗?拿什么知道我们是谁?!”
“认祖归宗?知道是谁?”
李云龙嗤笑一声,眼中是战场淬炼出的冰冷残酷,
“拿战士的血肉去认!去知道!老赵,你那些大道理,老子听不懂!老子只知道,没子弹,没枪,独立纵队的弟兄就得拿命去垫!眼前这关都过不去,还扯什么千秋万代?!
这铜佛金贵,可它现在最大的功德,就是变成子弹,钻进鬼子的脑壳里!这才对得起祖宗!这才是真正的保家卫国!”
他大手一挥,如同军刀劈下:
“都聋了?!搬!给老子搬到炉子边去!今天就是玉皇大帝下凡,这铜,老子也炼定了!”
“——我看谁敢!”
赵刚一步抢前,瘦削的身躯爆发出骇人的气势,像护住幼崽的猛狮,眼神锐利如刀锋:
“李云龙!你这是毁坏国宝!是犯罪!我以纵队政委的名义命令你!立刻!停止!”
“命令我?!”
李云龙双眼瞬间赤红,血丝暴突,
“赵刚!你是政委不假!可老子是司令!是管枪管炮的!兵工厂缺铜缺到要命!这现成的铜摆着不炼?等鬼子抢回去?等它烂成泥?!战士们在前线流血,就为守着这不能吃不能打的死铜?!”
“它不是死铜!”
赵刚的声音撕裂般痛楚,
“它是历史的魂!是……”
“——是能打死鬼子的活铜!”
李云龙粗暴地截断,吼声震得炉火都在摇曳,
“赵刚!你给我听清楚!在老子眼里,最金贵的玩意儿,就是战士的命!其他,统统给老子让路!让开!”
炉火前,两人怒目相对,如同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空气凝固成铁,浓烈的火药味弥漫,只有炉膛里火焰疯狂“噼啪”作响,在两张同样激动、同样固执的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
那尊冰冷的唐代铜佛首,横亘在两人之间,沉默地见证着这场毁灭与存续的生死搏杀。
江岳盯着剑拔弩张的首长,眉头拧成了死结。
段鹏和战士们僵在原地,手脚冰凉,进退维谷。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寂中,江岳猛地向前一步,瘦削的身影硬生生插进铜佛与两位首长之间,如同楔入风暴中心:
“司令!政委!听我说!”
李云龙和赵刚燃烧的目光,同时钉在他脸上。
“司令说得对,”
江岳的目光首先迎向李云龙,语气斩钉截铁,每个字都像淬火的子弹,
“兵工厂,现在最缺的就是铜!没有铜,就没有子弹!战士们拿着烧火棍上战场,那就是送死!每一块铜,”
他声音陡然拔高,重重砸在地上,
“都连着战士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