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8章:下南洋
“夫君,你经常骂赋儿是个浪荡子,如今,他决心干一番大事儿,你为何百般阻挠?”舒赋走后,贾菪质问道。{·优?品#小?o&说)`网%] a+无#??错.?<内#}\容§$
“你懂什么!此去南洋,海路漫长,凶险无比,他不知,你难道也不知。我们就赋儿这么一个儿子,万一有什么闪失,你让我如何对得起舒家的列祖列宗?”舒恪叹息道。
“比起西洋,海路少多了,如果你觉得海路漫长,可以让他走海路到广州,再从广州翻越大庾岭走陆路回到扬州。”贾菪提议道。
“只要有一寸海路,风险始终存在,不仅有风浪和暗礁,而且还有海盗侵扰。难道你不害怕?”舒恪恐吓道。
“当然害怕了。正如你所说,富贵险中求,做什么事儿,不担风险?当年你贩卖私盐,天天被朝廷官员追杀,不是照样挺过来了?”贾菪反驳道。
“朝廷官员岂能类比海盗?只要躲避及时,只要肯花银子,总是有办法躲避过去。如果在海上,遇到盗贼侵扰,你往哪里躲?”舒恪争辩道。
“赋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娘的岂有不爱惜的道理?”贾菪动了情,红着眼圈说,“可是,赋儿对盐务不感兴趣,整日出去贩盐,没见他挣回几个子!长此以往,妾身怕他这辈子一事无成。如今,好不容易想走正道,我们为何不支持?”
“有些话,我不能对赋儿说,你总应该知道吧!李长史已经说了,齐云山的私铸作坊,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运营。届时,我哪里有时间来负责舒家盐务?”舒恪压低声音说。
“好不容易虎口脱险,你竟然还惦记着私铸恶钱?难道你不怕被马光谦抓个现行?”贾菪不解地问。
“他敢!”舒恪正色道,“齐云山现在有圣人御批的旨意,要我为玉真公主修建道观,就是给马光谦十个胆,他也不敢进山围剿。”
“你是说,我们可以打着为玉真公主修建道观的幌子,继续在山上私铸恶钱?”贾菪顿悟。*r·a+n′t?x¢t../c¨o¨m¢
“对!”舒恪点了点头,会心地笑了,“李承庆已经说了,让我负责为公主修建道观,整个齐云山自然都归我管,山上的一切活动,统一有我调遣,就连皇甫侁的团练兵,没有我的允许,也不能随便进山。否则,我以阻挠公主道观建设为名参他一本,皇甫侁必定倒大霉!”
“真的?那太好了!难怪你如此坚决!”贾菪心花怒放,阴鸷一笑道,“你提及贩香,目的就是想让马凌虚为舒家冒险?”
“不全是。当时,说漏嘴了,差点儿把私铸恶钱的事情说出来,只好胡乱编了个生意。没想到,赋儿竟然信以为真。现在他已经执念于此,我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他了。”舒恪颇为困惑。
“要不,把私铸恶钱的事儿,跟赋儿说了吧,早晚他会知道的。”贾菪提议道。
“我之所以隐瞒着,目的就是怕连累你俩,要不是被马光谦逼迫太甚,我连你也不会告诉。”舒恪望着深邃的天空,说得很决绝。
“舒郎,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和赋儿好。可是,这样做,真的就不会连累我俩吗?非也!阿耶说得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私铸恶钱案发,不要说我和赋儿受牵连,就是贾家人也很难置身事外。”贾菪说,“就像这次,如果不是阿耶和我出手相救,你很难脱身。”
“说的有道理。赋儿已经长大,早晚要撑起舒家的家业,这些事儿,他应该知道。”舒恪似乎下定了决心。
“赶明儿,我去跟赋儿说,这样,他肯定会放弃南洋贩香。”贾菪信心十足。
第二天一大早,舒恪就怀揣着宝珠去了利津坊的盐商会馆。早膳,舒赋没有吃几口,就要离开,贾菪叫住了他,“赋儿,你过来,为母有几句话要跟你讲。”
“有什么好讲的,不就是要阻止我去南洋贩香嘛!孩儿非去不可。¨搜%搜\°小???说+?#网? £ˉ?无^错#内μ容>”舒赋执意要走。
“你去哪儿?”贾菪忙问。
“还能去哪儿?心情烦闷,总要找个乐子排解一下吧!”舒赋毫不避讳。
“混账东西!舒家的家业早晚要败光在你的手里!”贾菪怒斥道。
“那也是你们自找的。”舒赋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
“你回来,母亲答应你还不行吗?”贾菪泣不成声。
舒赋伸出花厅的脚,迟疑了一下,停了下来,驻足静立,突然回头,“母亲,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贾菪泪眼婆娑地望着舒赋,无奈地说道,“其实,我跟你父亲的想法不一致,我原本是主张你到南洋贩香的。可是,你父亲说了,此去南洋,海路凶险,舒家就你一个儿子,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哪有什么凶险?无非就是时间久些,我能忍受得了寂寞。”舒赋满不在乎地说。
“俗话说,能上山,莫下海。海中不仅有风浪和暗礁,而且还有盗贼侵袭。”贾菪学着舒恪的腔调说话。
“盗贼要钱不要命,官军是要钱又要命,盗贼哪里有官军毒辣?父亲当年贩卖私盐,无惧无畏,才挣下这万贯家财。如今,我们舒家坐吃山空,眼看着连一个金元宝都快要拿不出来了,难道不需要另辟蹊径,重新找到一条快速致富的门路?”舒赋振振有词地说。
“我们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拮据。”贾菪嘴硬道。
“阿娘,你就不要硬撑了,罗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阿耶给了虚儿一颗金元宝,为此你跟阿耶大吵一架。这难道不是我们舒府缺钱的体现吗?”舒赋质问道。
“赋儿,有些话,你父亲从未跟你说起,为母也从未提及。既然我无法说服你,那么干脆把实情告诉你吧!”贾菪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阿娘,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吧,孩儿已经长大成人,还有什么不懂的道理?”舒赋敦促道。
贾菪平复了一下心情,环顾四周后,低声说道,“你父亲在齐云山私铸恶钱,这是真的。”
“什么?”舒赋噌的从坐塌上站起,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
“嘘!”贾菪赶紧拉着他的衣袖,将他按坐在自己身边,耳语道,“马光谦没有诬陷他,你父亲的确在齐云山私铸恶钱。上次,马氏父女俩带兵围剿齐云山,要不是你父亲眼疾手快捣毁一切,及时脱身,恐怕有性命之忧,你我也难逃干系。依据大唐律例,私铸恶钱者诛,家眷罚没为奴,资财全部充公。你知道,上次有多凶险吗?”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到南洋贩香。”舒赋强调道。
“赋儿,为母还没有把话说完。”贾菪忙说,“你知道,关键时刻,谁救了你父亲吗?”
“银子!”舒赋脱口而出。
“对,不全是。”贾菪说,“如果不是李长史出面,说不定,我和你父亲依然在监牢里呆着,甚至都会被砍头。”
“你说的是李承庆?”舒赋忙问。
“对。就是他。”贾菪说,“李承庆说了,不久后,我们的私铸作坊依然可以在齐云山运营,因为这次有圣人的谕旨,要求你父亲帮助玉真公主修建道观。以后,没人敢上山围剿了。”
“难怪,我们家如此拮据,原来,银子都送给了李承庆这个大贪官,都用在修筑公主道观上了。”舒赋喃喃自语道。
“只要齐云山私铸作坊继续运转,银子就会哗啦啦地流进舒府,哪里还愁没有银子花?”贾菪喜形于色地说,“这下,你明白你父亲为何不让你冒险下南洋了吧?”
“明白!”舒赋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孩儿还是想下南洋贩香。”
“啊!说了半天,你还是要去?”贾菪很惊讶。
“因为父亲一直就瞧不起我,说我是个废物,只知道吃喝玩乐,如果齐云山私铸作坊重新运营,父亲就更加看不起我。我不想成为父亲眼中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想证明给他看!否则,我就去烟雨巷,消磨斗志,排解郁闷。母亲大人,你告诉我,你选哪一个?”舒赋步步威逼道。
“赋儿,你怎么跟你父亲一样执着!阿娘怎么跟你讲,才能让你打消念头?”贾菪痛哭失声。
“母亲大人,孩儿只想证明自己,请你们成全。”舒赋竟然跪地不起。
“赋儿!”贾菪只此一句,竟然无语凝噎,说不出话来。
她缓缓地走过去,将舒赋搀扶起来,母子俩抱在一起,泣泪不止。
重六崇宝会,如期举行,宝珠如期展出,舒恪毫无悬念地保住了盐纲首的位子,众人恭维逢迎,纷纷劝酒,舒恪喝得酩酊大醉,入夜时分,在管家绍兴的搀扶下,醉醺醺地返回了舒府。
贾菪趁此机会对他说了舒赋的想法,舒恪勃然大怒,追着舒赋打,无奈,酒精上头,双腿发软,如同踩在棉花上,怎么使劲儿也撵不上。
儿大不由爷,舒恪想明白了,舒赋的现在就是当初执意要贩盐的自己,他执意下南洋贩香,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片属于他的新天地。想到齐云山的公主道观,舒恪逐渐接受了舒赋贩香的想法。
虽然同意了,舒恪依旧不放心,他生怕舒赋南下出现闪失,将书房暗格中仅有的一箱金元宝交到舒赋的手里,特意到北辰坊挑选了两名健硕的昆仑奴给舒赋做保镖,护送他南下贩香。
入秋,海风发生转向,由东南风变为西北风,朔风阵阵送爽,满载瓷器的兰舟从扬州出发,带着舒赋的希望,驶向茫茫大海,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婆利国。中间要停靠泉州和广州,然后驶向安南的真腊和暹罗,以及婆利国和室利佛逝。
舒赋平生第一次出海,对海上的一切都透着新鲜,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他不停地从船舱里钻出来,站在甲板上,迎着呼呼的海风,望着婆娑的椰子树,对着茫茫大海发出阵阵欢呼,“南洋,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