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珺慢慢松开了捂住黛玉耳朵的手。?;比_奇#2中?,|文a1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江水的湿气，钻入鼻腔。

黛玉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她没有再闭着眼。

她靠在贾珺怀里，看着眼前那片被染红的江水，看着那些在水中沉浮的尸体，还有那艘被射成刺猬的匪船。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惊恐，反而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冰冷的平静。

她终于明白了。

在荣国府的后宅里，争斗是绣花针，是言语间的机锋，是暗地里的算计。

可是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在这真正的风浪里，争斗，是刀，是箭，是生死。

珺哥哥为她撑起的这片天，不是靠诗词歌赋，不是靠温言软语，而是靠这雷霆万钧的手段，靠这尸山血海的杀伐！

“怕吗？”贾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黛玉摇了摇头，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她抬起头，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轻声，却异常坚定地说道：“不怕。”

“有珺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贾珺心中一软，揉了揉她的头发。-x_i/n^r′c*y_.^c-o¨m′

“把那个活的，带上来。”他转过头，对着亲卫统领周彦下令，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是，侯爷！”

很快，那个被一箭钉穿大腿的独眼龙，像条死狗一样被拖上了甲板，扔在贾珺面前。

他浑身湿透，大腿上的箭矢还插着，鲜血流了一地。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

整个人抖如筛糠，独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看着贾珺，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

“侯……侯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独眼龙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坚硬的甲板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侯爷的天威！求侯爷看在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儿的份上，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贾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

“说吧。”

“谁派你们来的？”

独眼龙身体猛地一僵，独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恐惧。

周彦上前一步，一脚狠狠踩在他被箭矢贯穿的大腿上，然后缓缓转动脚踝。

“啊——！”

独眼龙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整张脸都扭曲了。_k!a!n`s,h_u+a?p.p?.¨n`e?t?

“侯爷问你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周彦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的恶鬼，“侯爷的耐心，不太好。”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剧痛之下，独眼龙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是有人花钱雇我们来的！”

“谁？”

独眼龙涕泪横流，混着脸上的江水和血污，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是……是扬州来的大爷！”

他不敢有半分犹豫，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吼了出来。

“小的……小的只是在瓜州地界混口饭吃的水匪头子！三天前，有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找到了小的，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黄金！”

五百两黄金！

船上几个亲卫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大的手笔！

这手笔，可不是为了简简单单的拦路抢劫。

这是买命钱！

独眼龙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刺耳：“那位大爷说，让我们在这条江道上等着，会有一艘挂着‘冠军侯’旗号的大船经过。他要我们……要我们把船上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沉到江底喂鱼！”

“还说……还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们五百两黄金！”

“小的……小的是被猪油蒙了心啊！财迷心窍啊！早知道船上是侯爷您这尊真神，给小的一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来送死啊！”

独眼龙哭嚎着，用没受伤的手拼命扇着自己的耳光，打得“啪啪”作响。

“一个不留……”

黛玉在贾珺怀里，轻轻念着这四个字。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不是一场意外。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珺哥哥的刺杀！

如果今天，珺哥哥的船不够坚固，他的亲卫不够精锐……那她和珺哥哥，是不是真的就要像那人说的一样，无声无息地沉入这冰冷的江底，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冰凉。

贾珺感受到怀中人儿的颤抖，搂着黛玉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贾珺继续盯着地上的独眼龙。

“那个黑斗篷，长什么样？”

“小的……小的没看清他的脸！”独眼龙吓得一哆嗦，连忙解释道，“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阴森森的，像毒蛇一样！”

“不过！不过小的记得！”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语速飞快地说道：“他说话的口音很怪！不是京城那边的官话，也不是我们这边的土话！还有！他付金子的时候，小的瞥见了他的手！”

“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扳指！通体碧绿，像是翡翠，上面好像……好像还雕着一只蝎子！”

“对！就是蝎子！那扳指绿得瘆人，小的当时就多看了一眼，绝不会记错！”

贾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不是贾赦。

贾赦那个老废物，虽然贪婪愚蠢，但还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脑子和人脉，在江南地界布下这样的杀局。

而且，他也绝对拿不出上千两黄金来收买水匪。

扬州……

盐政……

玉扳指……

看来，自己这个钦差还没到任，扬州的那些“地头蛇”，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给自己送上一份“开门大礼”了。

真是好大的狗胆！

“侯……侯爷……”独眼龙看贾珺半天不说话，那张脸越来越冷，吓得魂都要飞了，“小的……小的知道的，全都说了，没有半句假话啊！求侯爷开恩，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

贾珺的目光，从独眼龙那张写满恐惧的脸上，缓缓移开。

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倔强的黛玉。

然后，他对着亲卫统领周彦，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

“周彦。”

“属下在！”

“把他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