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帅亲自斟满一杯汾酒,双手捧至杨长生面前,姿态放得极低,言语间带着几分江湖气与家国情的恳切。`p-i?n?g′f/a`n+w`x`w_.!c+o`m*
“杨老板,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棘手得很。还请您看在咱们同是神州一份子,血脉相连的份上,务必伸手拉一把。这份情义,张某铭感五内,日后定有厚报!”
杨长生听完老帅的请求,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险些就要破功。
端起酒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醇厚的酒液滑入喉中,才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轻松。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本就有计划要去东北,起因正是那位少帅捅出的篓子,闹得他不得不动身。
东北的乱局,那些拥兵自重的大小军阀,本就是心腹之患,早晚要解决。
更何况,小日子在那边如同附骨之蛆,暗地里谋划着“伪满洲”的毒计。
没了溥仪这个幌子,那些散落各地的遗老遗少一样能被他们推出来做傀儡。
他此去,就是要未雨绸缪,布下一张无形的网。
正愁着如何切入才不显得突兀,少帅的“助攻”竟把老帅亲自送到了面前。
杨长生心中暗叹一声“天助我也”,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沉吟与顾虑。′4`2`k*a^n_s,h?u?.¨c/o+m/
“老帅所求,杨某大概明白了。”
杨长生放下酒杯,指节在紫檀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掂量着局势的分量。
“于公于私,我个人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带着一丝深意看向老帅。
“少帅那边,以他的心性,血气方刚,恐怕……未必乐意见到我这个外人插手东北的事务吧?”
“那个不成器的小兔崽子!”老帅一听“少帅”二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脸上的恳切瞬间被怒其不争的愠色取代,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轻响。
“他空有几分傲气,却无杨老板你万分之一的手段胸襟!整日里就想着和你较个高低!
若真是为了东北百姓生计、实业发展,我张作霖豁出这张老脸也要为他铺路搭桥。
可他呢?纯粹是赌气胡闹!”老帅胸膛起伏,显然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
他斩钉截铁地一挥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杨老板,你只管放手去做!
这东北的地界上,现在还是我这个老帅说了算!他愿不愿意?哼,轮不到他说话!”
有了老帅这掷地有声的承诺,杨长生眼底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w¨o!d^e?b~o-o!k/s_._c_o/m*
他微微颔首,姿态从容:“老帅如此深明大义,杨某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实不相瞒,我此去东北,原也并非只为老帅之事,而是另有一桩要务亟待处理。”
“哦?”老帅和一旁作陪、一首含笑不语的吴佩服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是关于小日子物资盗运之事。”杨长生语气转冷,雅间内的温度仿佛也随之降了几度。
“二位想必知晓,我在津门设下铁闸,严防战略物资出海。
前些日子,更是在保定截了他们一批紧俏的钢铁物资。”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没收”,仿佛那是一场再正当不过的行动。
提到“保定钢铁”,老帅和吴佩服对视一眼,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强忍着没笑出声。
杨老板这“冠冕堂皇”说得真是……谁不知道那是他那位手段泼辣的姨太太设下的局?
收了小日子的定金,转手就把人家连人带货给端了,黑吃黑玩得炉火纯青。
这年头,商道最重信誉,答应了的买卖鲜有反悔,怕的就是断了后路。
可这位杨老板行事,偏偏就是百无禁忌,视规矩如无物。
两人心中腹诽,面上却不好表露,只是连连点头附和。
杨长生恍若未见两人憋笑的微妙神情,自顾自继续说道:“小日子在华北碰了钉子,被咱们围得铁桶一般,硬是买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嘿,没想到这山本老鬼子,倒学了几分咱们老祖宗的兵法。”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玩起了‘暗度陈仓’的把戏。
他居然绕了个大弯子,委托一个叫武藤的布料商人,跑到东北去活动,上下打点,贿赂官员……”
杨长生故意顿了顿,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老帅,一字一顿道:“己经,搞到了整整三百吨的紧俏物资!老帅啊,家里……怕是养了鬼,您还蒙在鼓里吧?”
“什么?!”老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方才的酒意也惊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怒和难以置信的羞惭!
他与小日子的确有些不清不楚的交易,但那向来是他狮子大开口。
从小日子身上刮油水,要钱要枪要装备,至于对方的要求?能办的他拖着不办,办不到的他满口答应!
可如今,自己地盘上,奉系内部,竟然有人被小日子收买,监守自盗,把家底都卖给了豺狼!
这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掴了一巴掌!
“混账!混账东西!”老帅气得浑身发抖,胡子都翘了起来,“我让他整顿东北,推行改革,他就是这么管的?
手下人都烂透了都不知道!杨老板!”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杨长生一抱拳,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这份情,我老张记下了!此事是我奉军家门不幸,管教无方!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老帅言重了。”杨长生摆摆手,神色平淡。
“说到底,这是奉军内部整肃之事。杨某不过是恰巧得知消息,顺口提醒一句罢了。
我去东北,首要目的还是为了兑现我的承诺。”
他眼中寒光一闪,“我说过,小日子休想从神州大地运走一粒米、一寸铁!
武藤这条线,山本这步棋,既然伸出来了,我就要把它彻底斩断!
那艘载着赃物的商船,必须留在神州的领海之内!”
老帅此刻己无心再想儿子如何不成器,满脑子都是如何清理门户,揪出那些吃里扒外的蛀虫。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再次端起酒杯,这一次,杯中的酒液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诺。
“杨老板,大恩不言谢!空口白话显得张某不够诚意。
这杯酒,我敬你!待你入主东北,我奉军上下必定全力配合。
让杨老板的产业在东北畅通无阻,生根发芽!这便是张某今日的回报,也是日后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