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郭嘉眼前明明灭灭,他倚着营帐立柱,看着曹轩在地图前踱步时飞扬的衣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酒碗边缘。,j+c\h.h-h′h?..c¨o,m*
这少年世子眼底跳动的野心,竟比案上的火焰更灼人。世人皆道曹操雄才大略,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分明在青出于蓝。他不仅承袭了曹氏的狠厉果决,更带着初生牛犊的锋芒。而那些未脱稚气的眉眼间,藏着让郭嘉都心惊的洞察力。酒液晃出碗沿,郭嘉却浑然不觉。他忽然想起邺城初见时,曹轩孤身闯入乱军救出百姓的模样,那时他以为不过是世家子弟的莽撞,如今方知,那是成大事者必备的果决与胆识。指尖的酒渍渐凉,他却在心底发出无声的赞叹,或许,曹轩终将成为那把斩断乱世的利刃,而他,愿意为这天下,死在这把利刃之下。“军师,在看什么呢?我脸上有字么?”“没什么,嘉只是觉着世子越来越有王者气息了。”郭嘉低声回道。“哈哈,军师谬赞了。”“世子,若无事,嘉便告辞了。”郭嘉将酒碗搁在案几上,躬身行礼道。“军师慢走。”看着郭嘉缓缓离去的背影,曹轩无奈的挠了挠头,心中充满了疑惑。·x\w+b^s-z\.?c`o,m/郭嘉离开时酒意上涌,脚步却格外稳健。踏出营帐的刹那,漫天星斗扑面而来,郭嘉仰头望着深邃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旁人看不懂的笑意。第二日午时左右,曹轩率领大军终于到了宛城,除了李典在新野附近防御关羽外,其余三名曹军大将皆已到齐。张辽为首,徐晃、乐进紧随其后,见到曹轩的帅旗,立刻上前。“末将张辽拜见世子。”张辽翻身下马,抱拳行礼道。曹轩连忙避开张辽的大礼,伸手虚扶他的臂膀道:“岳丈何须多礼?”之前和张辽相见,曹轩还能勉强受礼,但现在可真不一样了。“世子,在军中,上下尊卑还是要讲的,此次世子为主帅,末将等人为副,不可因私废公。”张辽不卑不亢的回道。“岳父所言甚是,可一想到颜儿,我这心中便会涌起别样的亲近。”曹轩低声回道。听了此话,张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面色也缓和下来了。“颜儿自小被末将宠坏了,若有任性之处,还望世子海涵。”曹轩轻咳一声道:“颜儿聪慧机敏,与我…甚是投缘。”“世子过誉了。”此时张辽好像才想起来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呢,不禁老脸一红,干咳一声道:“世子,这位是徐晃将军,驻守宛城多年,对荆州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排兵布阵更是一把好手。+r?c,y,x*s~w..~c^o*m_”“末将徐晃拜见世子。”徐晃见状连忙拱手行礼。曹轩和乐进、张辽、李典三人都是旧相识,只有徐晃是第一次相见,所以他特意多打量了几眼这位虎背熊腰的猛将。“久闻徐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听闻将军善使大斧,曾以少胜多击溃黄巾余部,此等勇略,令曹某钦佩不已。”“世子真是过誉了。世子远道而来,末将已经在宛城准备好了下榻之处,还请世子移驾歇息。”徐晃恭敬的回道。“公明将军费心了。 还是先拜祭了父亲再进城吧。”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随即脸上纷纷露出肃穆之色。三人差点忘了,曹轩的生父曹昂正是战死在宛城的淯水旁。乐进上前一步低声回道:“世子放心,丞相去年便已下令,在淯水旁为长公子立衣冠冢,一应祭品末将等也皆已准备齐全。”“三位将军有心了。”说罢曹轩便翻身上马直奔淯水而去,很快众人便到达了目的地。大风裹挟着砂砾掠过曹军阵列,将淯水畔的旌旗卷得猎猎作响。曹轩的玄色披风在风中鼓荡,宛如振翅欲飞的寒鸦。行至曹昂的衣冠冢处,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嘶鸣声惊散了低空盘旋的寒鸦。曹轩翻身下马时,瞥见曹轩盯着河岸边嶙峋的怪石,那些灰褐岩石上,至今还残留着暗红的痕迹,像凝固的血痂。典满默默将香烛摆在青石祭台上,他来此也是在祭拜自己的父亲典韦。“父亲,当年您在此折戟。若您仍在世,也许孩儿会更轻松些,因为孩儿心里明白,您才是祖父心目中最理想的继承人。”曹轩凝视着河石上未褪的血痕,喉间泛起苦涩。“当年您将战马让与祖父时,可曾想过,如今孩儿要在这同样的滩涂上,替您扛起曹氏的冠冕?而您也许更没想到,这副皮囊里游荡的,竟是个从千年后飘来的孤魂。您的血脉在我体内奔涌,可这满脑子的权谋厚黑,分明是后世史书里啃食白骨的饿鬼教的!您看这双手,在后世本该是手握书卷的,却在算计着如何断人粮道、屠人城池;本该心怀仁心的,却在琢磨着怎样用您的死,来为自己换取最大的利益。甚至连这愧疚都是假的!我究竟是您的儿子,还是借了这幅躯壳的偷魂贼?”曹轩喃喃自语道。此时众人也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并无一人敢靠近曹轩。也许是憋屈的久了,有些话也只能对着死人说了。淯水的浪花在怪石间撞击出细碎的呜咽,典满握着香的手指骤然收紧。他看见曹轩的背影在祭火前剧烈颤抖,连忙上前扶住曹轩。“世子!”“无妨,你先退下吧。”曹轩低声吩咐道。“诺。”曹轩缓缓走到河边,猛然抬头,对上自己眼中那跳动的火光。那双眼睛里倒映着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史书里记载的忠孝世子,另一个是在现代深夜对着电脑屏幕研究《三国志》的陌生灵魂。他忽然想起曹操曾说过的话:“乱世之中,能让将士活下去的,从来不是仁心,而是握剑的手。”这个时候曹轩就像触碰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放心吧,你的仇,我会报。而我的路…”他望向远处整装待发的曹军,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才刚刚开始。”淯水在他身前奔涌,曹轩将祭台上未燃尽的纸钱扔入河水中。曹轩冲着徐晃摆了摆手道:“徐将军,父亲一人在此太寂寞了,改日也在此为典韦将军立一座衣冠冢吧。”“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