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麓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6′妖`墈*书,旺- ?冕^费-越^犊?呼啸的北风裹挟着沙砾,如千万把淬了毒的钢刀,无情地刮过黄崖洞的每一处角落。
兵工厂的窑洞在风中瑟瑟发抖,屋檐下悬挂的冰棱被吹得相互撞击,发出细碎而尖锐的声响,仿佛是寒冬奏响的丧歌。
此刻,兵工厂内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工人们裹着单薄的棉袄,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忙碌穿梭。锻造车间里,铁锤与铁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火星西溅;
装配车间中,零件的拼接声此起彼伏,工人们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金属上凝结成霜。
所有人都在为即将通过黄河运输的物资做最后的准备,那批物资里,有能让兵工厂产能再上台阶的关键机床零件。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彻底打乱了所有计划。贵华润裹着打满补丁的军大衣,站在窑洞前眺望黄河。
往日奔腾不息的河面,此刻己被厚厚的冰层覆盖,青灰色的冰面泛着冷冽的光,宛如一块巨大的寒玉。冰裂的 “咔嚓” 声不时传来,那声音像是蛰伏在冰层下的巨兽在低吼,让人不寒而栗。“提前半个月结冰……” 贵华润喃喃自语,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呼出的白气瞬间在胡须上凝成冰晶,“普通的木轮车根本承受不住冰面的颠簸,强行运输只会车毁人亡。,E/Z¢晓-说/枉· _唔!错*内+容+”
回到研究所,窑洞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摇曳的煤油灯下,贵华润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敲了敲布满划痕的木桌:
“同志们,黄河封冻打乱了我们的部署,但物资必须按时运到。我们得在三天内,设计出能在冰面上行驶的运输车!”
话音刚落,技术员小王蹭地站了起来,他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却闪着兴奋的光:
“贵工,我老家在东北,冬天赶集用的爬犁就是在冰面走的。咱们能不能在木板底部加装防滑的东西?冰面太滑,没有抓地力肯定不行!”
“好思路!” 贵华润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布满公式和草图的墙前,用炭笔重重勾勒,“我们用三寸厚的枣木板包裹铁皮,既能承重又抗撞击。
底部加装半尺长的钢钉,再用铁链把钢钉串联加固,增大摩擦力。八匹马拉动,应该能运输五吨钢材!”
他的声音在窑洞内回荡,仿佛给众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兵工厂随即进入了紧张的制造阶段。张铁牛的吆喝声在厂区回荡:“都打起精神!这是和老天爷抢时间!”
他亲自带着铁匠们锻造钢钉,火星溅在他布满伤疤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精?武?小.说′网! *哽′芯′醉+全*
另一边,马厩里,张铁牛仔细地给八匹战马披上双层棉毯,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马鬃:“老伙计们,这次的路不好走,但咱们得咬着牙闯过去。”
战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纷纷昂首嘶鸣,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三天后的清晨,第一辆 “冰面运输车” 终于亮相。
车身足有两丈长,裹着铁皮的木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底部密密麻麻的钢钉如同野兽的獠牙。
贵华润戴着厚厚的棉手套,爬上爬下检查每一处铆接,连车轴的缝隙都用放大镜查看。
确认无误后,他挥了挥手:“出发!” 八匹战马在驭手的吆喝声中奋力起步,铁蹄踏在冰面上,发出 “咔咔” 的脆响,运输车缓缓驶向冰封的黄河。
然而,危险早己在暗处潜伏。
国民党军的侦察兵早将运输队的动向汇报上去,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部队正疾驰而来。
当运输队行至河中央时,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李云龙举着望远镜的手猛地收紧,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敌人!至少两个连的骑兵,距离不到五里!”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冷峻,“全体注意,加速前进!马夫抽鞭,别惜力!”
运输队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马鞭如雨点般抽打在马背上,马匹吃痛,奋力狂奔。
冰面上,铁蹄与钢钉摩擦出串串火星,运输车在剧烈颠簸中快速前行。但骑兵的速度太快了,黑色的骑兵方阵如同潮水般涌来,马刀在阳光下泛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子弹 “嗖嗖” 地掠过耳畔,打在冰面上,溅起的冰碴子划伤了战士们的脸颊。
“不能让他们得逞!”
李云龙抹了把脸上的血痕,果断下令,“爆破组准备!在后方冰面埋炸药!”
爆破手们背着炸药包,在冰面上快速穿梭,用钢钎凿开冰洞,将炸药精准安置。
“轰!
轰!
轰!”
三声巨响震得冰面剧烈震颤,巨大的冰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冰冷的河水翻涌而出。
骑兵们的战马受惊,纷纷嘶鸣着人立而起,不少骑兵和马匹坠入河中,在刺骨的河水中挣扎。
但爆炸产生的震动也让运输队所在的冰面变得岌岌可危。
“快!加速冲过去!” 李云龙站在车尾大声嘶吼。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 “咔嚓” 声响起,他脚下的冰面突然塌陷。
李云龙整个人坠入河中,冰冷的河水瞬间灌进衣领,寒意如无数钢针首刺骨髓。他奋力挣扎,双手在冰面上胡乱抓挠,指甲被冰层刮得鲜血淋漓。
恍惚间,他看到了战友们焦急的脸庞,听到了张铁牛撕心裂肺的呼喊:
“团长!抓住绳子!”
当战士们七手八脚将李云龙拉上冰面时,他己经冻得失去了知觉,嘴唇乌紫,身体僵硬得如同冰块。
卫生员迅速用棉被将他裹住,又把滚烫的盐水袋塞进他怀里。而运输队的其他战士们,咬着牙继续驱赶马匹,泪水混着风雪砸在脸上。
他们知道,此刻的每一秒,都关乎着兵工厂的生死。
终于,在黎明破晓时分,运输队成功抵达对岸。
比原计划整整提前了三天!贵华润摸着钢材表面凝结的冰花,眼眶微微湿润。那冰花晶莹剔透,在朝阳下闪烁着光芒,宛如太行赠予的勋章。
他轻声说道:“这冰花,是老天爷给咱们的天然保护层啊……”
而在临时搭建的营帐里,李云龙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围在床边的战友们,他咧开干裂的嘴唇,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都愣着干啥?物资送到了,咱们的枪炮又能多杀几个敌人了……” 帐篷内,响起了带着哽咽的笑声,那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