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
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那个人影……身上穿着的……是我们大洗町高中的校服?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一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人……蜷缩在我们家客厅的角落里?
是……我们学校的其他学生?
也被……也被这个恐怖的东西……困在了这里?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如同在狂风暴雨中即将熄灭的残烛火苗,在我那几乎己经彻底被绝望所冰封的意识中,微不可查地摇曳了一下。¢1¢5!8?t+x`t*.-c?o¢m¨
我挣扎着,用尽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地聚焦几乎己经涣散的视线,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影,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注视,缓慢地……抬起了她的头。
笼罩在她身上的阴影,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而褪去了一部分。
天花板上那个搏动肉块散发出的惨白色光线,也终于照亮了她的脸庞。
那是一张……
一张……
一张……
和我……
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同样的眉毛,同样的眼睛,同样的鼻子,同样的嘴唇。
就连头发的长度和发型,都和我此刻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片空洞。
一片麻木。
像是商店橱窗里摆放的、做工精致却没有灵魂的人偶。
她的眼神,同样是涣散的,没有任何焦点。
但在她那深不见底、漆黑的瞳孔深处,却清晰地倒映着天花板上那个正在疯狂搏动的巨大肉块,以及……我这张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
她看着我,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
这不对……
这不可能……
是镜子吗?
我们家客厅的角落里……有放着镜子吗?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去寻找可能存在的镜子。
但是,我很快就绝望地发现,那个角落里,除了那面被暗红色血污和不明粘稠液体覆盖的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
根本没有什么镜子。\秒/璋?結¨晓?说¢网? ·吾_错?内+容¨
那么……
那个蜷缩在那里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我”……
她是……真实存在的?
另一个……我?
嗡——嗡——嗡——咔嚓——咔嚓——滋啦——
那毁天灭地的噪音,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我那本己脆弱不堪的大脑。
我的意识,在现实与疯狂的边缘,在存在与虚无的夹缝中,疯狂地摇摆,随时都可能彻底崩塌。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角落里的,和我一模一样的“我”,缓慢地……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异常僵硬,也异常迟缓,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关节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提线木偶。
她一步一步,朝着我,慢慢地走了过来。
她的脚步声,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一样。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靠近。
越来越近。
她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空洞而麻木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我,不带任何人类应有的情感。
我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怪物”。
但我的身体,却像是被灌注了水泥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我的双脚,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死在了地板上,无法移动分毫。
「你……是……谁……?」
我用一种嘶哑、干涩、几乎不属于我自己的声音,从喉咙的深处,颤抖着挤出了这几个字。
那个“我”,终于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我甚至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和这个被血腥与腐臭所充斥的房间里完全一样的……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缓慢地……抬起了她的右手。
她的手指,苍白,纤细,像极了冬天里光秃秃的树枝。
她的指甲……很长,而且……是黑色的。
那种黑色,不是涂了指甲油的黑色,而更像是……长期沾染了某种难以清洗的污秽之物后,沉淀下来的颜色。
她的那根苍白而指甲发黑的食指,轻轻地……
触碰到了……我的额头。
冰冷!
彻骨的冰冷!
如同在最寒冷的冬日里,触摸到了一块埋藏在地下深处万年的寒冰!
而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我额头的那一瞬间——
嗡——————————————————————————————!!!!!!
一声前所未有、如同宇宙大爆炸般、震耳欲聋到无法形容的巨大噪音,猛地在我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咔嚓!滋啦!嗡鸣!尖啸!嘶吼!
所有我之前听到过的那些混乱的、疯狂的、令人作呕的、无法理解的声音,在这一刻,瞬间汇聚成了一股毁灭性的、不可阻挡的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冲垮了我意识的最后一道堤坝!
我的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到极致的白光所吞噬!
什么都看不见了!
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剩下那股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彻底撕裂、彻底毁灭的恐怖噪音,在我的整个存在之中,在我的每一个细胞之中,疯狂地回荡!冲刷!湮灭!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餿`艘`晓·税?蛧, ¢蕞¨薪.璋′节¨埂¨芯+筷\
空间,也变得模糊不清,扭曲变形。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秒?一分钟?一个世纪?
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我的意识,像是变成了一叶孤舟,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充满了毁灭性噪音的、混沌而漆黑的海洋之中。
偶尔,会有一些破碎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像闪电一样,在我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
宣告一天课程结束的刺耳铃声。
明里在校门口,朝我用力挥手的灿烂笑脸。
健二他们几个男生,消失在街道转角的喧闹背影。
空旷无人、被夕阳染成橘黄色的街道。
荒废的小公园里,那架在无风中诡异摇晃的秋千。
滑梯下方阴影里,那团模糊不清、似乎在蠕动的黑影。
我们家那扇布满了蠕动虫纹的木门上,那只巨大的、充满了恶意的眼睛。
客厅天花板上,那个散发着惨白光芒、正在疯狂搏动的巨大肉块。
白色瓷盘里,爸爸妈妈那双因为极致惊恐而圆睁着的、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睛,以及他们脸上凝固着的、永远也无法消除的痛苦表情。
以及……
那个蜷缩在墙角阴影里,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眼神空洞而麻木的“我”。
她那苍白纤细、指甲发黑的食指,轻轻触碰我额头时,那种彻骨的冰冷……
还有……
在所有这些混乱的、破碎的画面都消失之后……
最后……
似乎……
我看到了……
我自己。
是的,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自己。
不是那个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空洞麻木的“我”。
而是……现在的我。
或者说,是陷入这片混沌之前的我。
我……正孤零零地站在我们家那间己经被血腥与恐怖所彻底改造的客厅中央。
就站在那个散发着惨白色光芒、正在疯狂搏动着的巨大肉块之下。
我的脚下,就是那个盛放着我父母头颅、沾满了暗红色血污的白色瓷盘。
我的身上,沾满了暗红色的、粘稠的、散发着铁锈和腐臭味的液体。
我的双手……
我的双手……此刻正放在……
我的耳朵上。
我是在……捂着自己的耳朵吗?
因为无法忍受那恐怖的噪音?
不对。
不是捂着。
而是……
我的手指……我的十根手指……正深深地……插进了我自己的耳道里!
那些坚硬的指甲,早己划破了脆弱的耳膜,刺入了更深的地方!刺入了我的大脑!
鲜血,混合着一些白色、粘稠、像是脑浆一样的东西,正从我的耳道里,缓慢地、不断地流淌出来!
滴落在我的肩膀上,滴落在我脚下的地板上!
而那令人发疯的、毁天灭地的噪音……
嗡——嗡——嗡——咔嚓——咔嚓——滋啦——
正是从我的身体里……
从我那被自己手指贯穿的大脑深处……
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的!
我……
我才是……那个恐怖噪音的源头!
我才是……那个精神污染的……污染源!
放学后的那种莫名的孤寂感……
这个沉闷小城市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我对这种一成不变、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生活的深深厌倦……
那些潜藏在我内心最深处、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去触碰的阴暗情绪……
这些……
这些……
日积月累……
扭曲……变形……发酵……变质……
最终……
在我自己的潜意识里……孕育出了这个……恐怖的……怪物?
这个噪音……这种恐怖的精神污染……它就是我自己内心绝望的具现化?!
那个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我”……她不是别人……
她就是……被这种污染彻底吞噬之前的我?
或者说……
她是我那即将彻底崩溃的理智,在消失前,最后的一点点残像?
她伸出手指,触碰我的额头……是想要……唤醒我?阻止我彻底堕入疯狂?
还是……
是想彻底地……将我……推入那万劫不复的、永恒的疯狂深渊?
我的意识……
在理解了这个残酷到令人无法呼吸的真相的瞬间……
开始……
彻底地……
瓦解……
嗡——嗡——嗡——咔嚓——咔嚓——滋啦——
噪音……最终……吞噬了一切。
我感觉到……
我的身体……正在……
和天花板上那个搏动着的巨大肉块……
产生……一种……奇异的…………共鸣……
我的皮肤……开始……
变得……像它一样……惨白……冰冷……
我的血管……在皮肤之下……扭曲……凸起……
我的内脏……似乎也在随着那恐怖的噪音……一下一下地……
搏动……
放学后的街道……依然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孤独、穿着校服的身影,拖着沉重而麻木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己经被彻底异化、被血腥与恐怖所完全污染的家。
那不是归途。
那是……一场盛大的、无人知晓的……献祭。
将自己……完完全全地……献祭给……那个由自身的孤寂与绝望……所亲手创造出来的……
冰冷的、残忍的……
神。
……嗡………………
………………滋啦………………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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