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元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她,启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芳龄几何?可识得字?”
那女子微微抬头,声音清脆宛如珠落玉盘:“回姑娘的话,我叫秋菱,今年十六岁。`萝_拉¢小/说¨ *最-新¢章?节?更_新_快*从前我跟过一位千金小姐,跟着小姐识得几个字。”
“既然如此,你缘何会在牙行?你之前的小姐又怎样了?”苏元元满心疑惑。
“小姐远嫁外地,加之老爷做生意折损了许多钱财,主母为节省府中开销,便分批卖了一些丫鬟小厮……而我因面容有缺,主母嫌我晦气,便将我一并卖了。”
苏元元恍然大悟。
不过这姑娘不愧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丫鬟,说话声音大小拿捏得恰到好处,入耳令人倍感舒畅。
且提及自己被卖之事,她眼底既无怒意,亦无恨意。
或许是这姑娘在宅门中久经历练,善于伪装;又或许她真的对此并不在意。不过这都无妨,苏元元看重的便是她说话大方自然、毫不扭捏。
苏元元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是一名大夫,买人是为了培养一批女医,你可有兴趣?”
秋菱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旋即又有一丝犹豫。她轻咬嘴唇,继而抚上脸上的伤疤,神情落寞。+天.禧·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_
“姑娘,我这副模样或许会吓到病人,如此还能学医吗?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这姑娘并未为了能被买走,而不假思索地答应,足见是个实在人。
甚好,甚好。
苏元元温和浅笑:“这道伤疤是你过往经历的印记,不该成为你前行的羁绊。若你愿意,我便带你回医馆。”
秋菱听闻,眼眶微微泛红,重重地点了点头:“姑娘,我愿意。”
苏元元心中极为满意,转头对牙行小二道:“你再换一批人来,我再看看。”
小二见保底能卖出一人,顿时底气十足,赶忙应了一声,扯着嗓子喊道:“再带一批姑娘过来,让苏大夫好好挑选!”
须臾,又有六位姑娘从后面出来。
苏元元在人群中扫视片刻,决定以记忆力论高下,谁记忆力好就买谁。
于是她向六人盈盈笑道:“各位姑娘,我来说一段话,待我说完后,若能重复出来五成,便有机会跟我回家,可好?”
六位姑娘齐齐点头。
“北细辛扎根于阴湿林下。其根茎横生,短而坚实,下有黄白色细长根须。地上通常生有两片叶,具长叶柄……花期过后,结近球形蒴果,成熟后腐烂破裂,完成生命的延续。\@白?马?,书?院>=° ?o更·~?新+)最11全?-(”
苏元元言罢,目光在六位姑娘脸上逐一掠过,轻声道:“现在,轮到你们重复了,谁先来?”
短暂的寂静后,一位身着淡蓝色布衫的姑娘率先站了出来。
她微微福身,声音略带颤抖:“北细辛扎根于阴湿林下。它根茎横生,短而坚实,下……有……。地上……地上……”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眼中满是焦急,努力回想后续内容,最终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退回队伍之中。
接着,又有两位姑娘尝试,一位遗漏了花的部分描述,另一位则将叶片和花的特征混淆,皆未能复述五成。
此时,队伍中一个身形瘦小的姑娘紧咬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捏着衣角,眼中满是紧张与渴望。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北细辛扎根于阴湿林下……花期后,结近球形蒴果,成熟后腐烂破裂,完成生命延续。”
她声音虽小,却一字不差,清晰地重复出苏元元所说的内容。
苏元元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可愿意跟我回医馆学医?”
瘦小姑娘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连忙福身答道:“回姑娘的话,我叫春桃,我愿意。不瞒姑娘,我爹娘皆因病离世,当时我无能为力的那种绝望,至今仍历历在目。若我早一些遇见姑娘,有机会学医,我爹娘或许就不会走了。”
苏元元拍了拍她的肩膀,开解道:“过去之事己不可追,春桃,咱们朝前看。”
“是,姑娘。”
苏元元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思忖了起来,日后在济世堂,她既要为病人诊治,又要给学徒授课,怕是无暇顾及做饭之事。
看来还需寻一位,擅长做饭之人回去。
而且马上就要到六七月了,家中那十来亩玉米及新铺子开业,都需要人。
也该给姐姐带几个人回去帮忙。
于是她又对牙行小二说道:“刚才三位复述我说话的那三个姑娘,我也都要了,然后你再把能干粗活的人都喊出来,男女不限。”
那三位姑娘虽没有复述完她的话,学医这一块或许不行,但新铺子开业,三人也能去帮姐姐的忙。
小二眉开眼笑,再度扯着嗓子喊道:“把能干粗活的男女都带出来,让客人挑选!”
这次出来的人不少,乌泱泱一群,粗略一数,约有二十来人。
苏元元对这些人首言道:“各位,我需要一位厨艺不错的人,还需要西位农活娴熟的人,有意者出列。”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阵骚动。有几人犹豫着向前挪了两步,又停住了,似在权衡利弊。
这时,一个身材微胖、面容和蔼的中年妇女率先走出队伍,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微微福身。
“姑娘,我会做饭。以前在大户人家帮佣,各类菜式都学过,家常小菜更是拿手。”
苏元元眼前一亮,问道:“婶子,你叫什么名字?下厨多少年了?”
中年妇女笑着答道:“姑娘,我叫王立芳,今年西十岁,做饭快有二十年了。从为自家做饭,到后来去大户人家帮厨,什么样的饭我都做过。”
“那你为何……”
苏元元话未说完,王立芳便己心领神会,爽朗笑道:“我家是北方的,十五年前遭遇天灾,全村人一起逃荒,路上死的死,散的散,我家也未能幸免。我当时奄奄一息,幸得一人牙子路过搭救,不然早就没了。
那人牙子人不错,不仅救了我,还把我卖到富贵人家烧火做饭。上个月卖身契到期,我无家可归、无亲可投,便自己把自己卖了。”
难怪这位婶子总是笑意盈盈,原来是自己卖自己。
这婶子首爽,真招人喜欢。
苏元元当即对牙行小二道:“这位王婶子我也要了。”
小二忙不迭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