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x\4~5!z?w...c′o¢m/
庆皇靠着软垫,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前方虚空,手指停止了敲击。秦兴秦亡,汉高祖刘邦……这些陌生的名字和故事,在他平静的心湖投下了涟漪,久久不散。统一天下,再造乾坤,这几乎是他刻入骨髓的执念。秦朝的覆灭是前车之鉴。而那个叫刘邦的亭长,竟能从泥泞中爬起,最终登顶。这让他这个生于皇家、夺位于权谋的帝王,也莫名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触动。他缓缓将头转向范隐,声音听不出喜怒:“范隐。”“臣在。”范隐躬身应答,姿态无可挑剔。“你方才所言,【汉高祖】刘邦,朕从未在任何史册中见过此人,也未闻有‘汉’这么个朝代。”庆皇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这故事,你是从何而来?”站在一旁的猴公公,冷汗几乎要从额角滑落。来了,陛下开始问根源了!他就知道,这位范大公子讲的故事太过惊世骇俗,妄议兴替,影射本朝,还弄出个闻所未闻的“高祖”,简直是在龙鳞上蹦迪!他眼皮微抬,偷偷瞥了范隐一眼,心中焦急:范大人啊范大人,您可悠着点!范贤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经典环节,查来源!大哥,看你怎么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恭敬,耳朵却竖得老高。?aμ优?÷?品??小·±说^?网D} ?&?追¨最[新??`章?节!&范隐直起身,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诚恳与……茫然?“回陛下,这并非什么史料记载。”“是……是臣做的一个荒诞的梦。”猴公公:“……”范贤:“……”噗!梦?大哥你是认真的吗?范隐仿佛没看到旁边两人的表情变化,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臣年少时偶感风寒,卧病在床,昏沉之间,做了个极为漫长清晰的梦。”“梦中仿佛亲历了另一个天地的王朝更迭,看到了那【秦】的兴亡,也见证了那【汉】的崛起。”“梦境太过真实,细节历历在目,醒来后记忆犹新。”“这【秦始皇】、【汉高祖】之事,便是梦中所见。”他微微躬身,带着一丝不好意思:“今日在陛臣一下联想到了梦里那位开国君主的风范,一时情不自禁,言语孟浪了。”他赶紧补充:“至于那个【庆高祖】的称呼,更是臣梦醒后的胡思乱想,当不得真!是臣大不敬!请陛下恕罪!”“这梦里的东西,虚无缥缈,陛下千万别放在心上,就当听个乐子。”“哦?梦中所见?”庆皇重复了一遍,手指又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矮几。“一个梦,竟能让你知晓【军功授爵制】的利弊,连继承人的问题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范贤心中疯狂鼓掌:“来了来了!压力给到!看你怎么把梦给圆回来!这皇帝不好糊弄啊!”猴公公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用梦做借口,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大胆!范隐面不改色:“陛下明鉴。?第|¨一]?看?2书a网¤/ ¤无.]|错2,内2@容-£~”“梦境光怪陆离,或许并非全是臣亲眼所见,有些许是臣醒后自行揣摩,将梦中零碎的片段加以联想推演。”“毕竟只是个梦,当不得严谨考据。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臣平日也曾思考过王朝兴衰的道理。”“只是觉得,这梦中故事虽荒诞,但其中有些道理,似乎在哪里都说得通,比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比如创业难守成更难……”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探寻:“陛下,您觉得这梦境故事本身……有没有一点可琢磨之处?抛开其真假来源不谈,单说那秦朝为何盛极而衰,那刘邦又为何能后来居上?” 庆皇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范隐,目光深沉,像是在审视一件稀奇的古玩。这小子,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说话也是真的刁钻。明明在解释一个近乎荒唐的来源,却又把问题引向了治国经略的核心。“有点意思。”庆皇终于开口,语气莫测。“你说秦亡于制度僵化,未能及时调整以适应和平时期。”“那你觉得,若秦始皇未死,或是他早早立下稳固的继承人,秦,还能延续多久?”这个问题一出,猴公公差点腿软。陛下这是……顺着一个“梦”往下聊了?这走向不对啊!范贤也愣了一下,随即内心更乐了:“嚯!老皇帝这是真被勾起兴趣了?还是在挖更深的坑?可以啊大哥,成功把查户口变成了策论考试现场!还是以梦为题!”范隐似乎早有准备,略一沉吟,便开口道:“陛下,臣在梦中所感,即便秦始皇未死,或是继承人稳固,秦朝的危机也只是延后爆发,而非彻底消除。”“为何?”“因为其根基已然不稳。”范隐侃侃而谈,仿佛真的在复述梦境感悟。“【军功授爵制】在统一后失去激励作用,反而固化阶层,断绝了底层向上之路,这是动摇国本。”“六国遗民之心未附,如同身侧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严刑峻法在和平年代只会积累民怨,离心离德。”“这些都是系统性的问题,非一人不死、换个继承人就能轻易解决。”“除非……”范隐顿了顿。“除非什么?”庆皇追问,身体微微前倾。“除非那位梦中的【秦始皇】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在统一天下后,立刻着手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变法,改制,安抚民心,消化六国,重新构建一套适应大一统王朝的统治体系。”“但这无异于自我革命,其难度,恐怕不亚于再次统一六国。”范隐说得条理分明,逻辑清晰,仿佛真理在握。庆皇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敲击桌面的手指却再次停了下来。御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范贤看着自家大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哥,你这梦也太实用了吧?都能当治国策论讲了。牛,实在是牛!”猴公公在一旁,已经从最初的惊吓变成了麻木,继而又生出几分复杂。这位范大公子,绝非池中之物。他看似在讲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实则句句不离治国,字字暗藏深意。这哪里是讲梦,这简直是在给陛下当“梦中帝师”啊!而且,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狂妄的方式。许久,庆皇才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没有评价范隐的分析,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叫范隐?”“是,臣范隐。”“抬起头来。”范隐依言抬头,与庆皇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庆皇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范贤都觉得脖子有点酸了。“你很有趣。”庆皇说道。“比你弟弟有趣。”范贤:“???”我站着也中枪?我招谁惹谁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庆皇移开视线,重新靠回软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今日的梦,就讲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