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垛垛的身影彻底融入夜色不久,另一道身影便带着满脸笑意,从营地另一侧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6?~?1?_看.书-网° _:×免?^?费?阅2±读>`£
那人正是沈重,北奇锦衣卫的指挥使,脸上依旧挂着他那标志性的、令人捉摸不透的职业微笑。他目光扫过篝火,最终落在范隐身上。“哎呀,范大人,你们这是在享用夜宵?”沈重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络,仿佛只是邻家串门,而非两国官员的深夜会面。范隐依旧安稳地坐在火堆旁,甚至没有挪动分毫,只是微微抬眼,看向来人。“哟,这不是沈大人吗?”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仿佛早已洞悉对方的来意。“天寒露重,沈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妨坐下吃点热乎的?”范隐随手拿起一根刚烤好的肉串,油光在火光下闪烁,香气扑鼻,示意了一下。沈重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似乎又真诚了几分,眼神却在快速打量四周。“范大人盛情相邀,下官若是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了。”他说着,毫不客气地在范贤先前的位置坐了下来,动作间透着一股自来熟的随意,与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略显不符。范隐又取过几串滋滋冒油的烤肉,连同一串烤得金黄的土豆片,递给了沈重,动作自然流畅。他状似随意地问道,声音在噼啪的火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沈大人深夜造访,莫非只是单纯想来蹭顿便饭?”沈重笑呵呵地接过烤串,先是凑到鼻尖闻了闻那诱人的香气,才不紧不慢地咬下一块。油脂瞬间溢满口腔,他满足地眯了眯眼,仿佛真是为这美食而来。“哪里哪里,范大人说笑了。”他咀嚼着,声音因食物而略显含糊。“贵使团营地的这股香气,可是径直飘到了我们北奇大营那边,搅得人难以安眠。/x?i`n_k′a!n-s′h!u?w,u..*c^o,m_”“那股味道,当真是馋得下官口水直流啊。”他咽下口中的食物,又拿起自带的水囊,仰头喝了一口,姿态豪迈。“不过,下官再怎么嘴馋,又怎会因为这点口腹之欲,三更半夜前来打扰范大人的清净呢?”他放下水囊,言语间滴水不漏。范隐嘴角噙着一丝淡笑,目光落在跳动的火焰上,并未看他,仿佛那火焰比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更有吸引力。“那沈大人夤夜前来,究竟所为何事?”沈重又慢条斯理地吃下一块烤蘑菇,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动作优雅得不像个武官。“是这样的,范大人。为了确保南庆使团诸位的绝对安全,下官可是将锦衣卫的精锐探子密布在了这营地四周,日夜巡查,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拿起一串肉,继续说道。“方才,有手下急匆匆前来禀报,说是似乎窥见有不明身份的贼人,鬼鬼祟祟地潜入了贵使团的营地,行迹颇为可疑。”“下官心中担忧诸位安危,故而特此前来向范大人求证一番,看看是否真有其事,也好早做应对。”他说得一脸诚恳,眼神关切,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公务,忧心忡忡。范贤听到“贼人”二字,心头微微一紧,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片刻。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刚刚海棠垛垛的行踪被沈重的手下察觉了,毕竟那圣女的行事实在有些不拘小节。他不由得侧头看向范隐,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询问与紧张。范隐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有贼人?”他从火上取下一串烤好的鸡翅,吹了吹热气。“沈大人手下的人,想必是看错了,此地并无异常。”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又像是在嘲讽对方的多此一举。,j+c\h.h-h′h?..c¨o,m*沈重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那热情的表情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但旋即又恢复如常,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哦?是吗?”他拿起一串烤蔬菜,慢慢吃着,似乎在思忖着范隐话中的真伪,以及接下来的对策。“那或许,真的是下官手下的人眼花了也未可知,毕竟夜色深沉,难免出错。”范隐终于将目光从火堆移开,转向沈重,眼神锐利了几分,不再掩饰。“沈大人,你我之间,还是直截了当些好,不必如此迂回。”他将手中的鸡翅递给沈重,又拿起另一串。“不必再费心找这些听起来便不太可信的借口了,徒增笑料。”“倘若真有胆敢闯营的贼人,此刻站在这里的,恐怕就不会是沈大人您独自一人前来询问了。”范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接戳破了沈重的伪装。 沈重闻言,脸上的笑容像是凝固了一瞬,随即化开,变成了一种带着些许无奈的苦笑,仿佛被拆穿了把戏的孩子。他放下手中的烤串,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油渍。“哎呀,范大人的眼力果然非凡,什么都瞒不过您,下官佩服。”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自嘲。“这么快就被范大人看穿了下官这点浅薄的心思,惭愧,惭愧。”“不瞒范大人,下官此番前来,确实是有几桩私密之事,想与范大人单独谈谈,此事不便让旁人知晓。”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这里并非合适的谈话场所。范贤听到这话,立刻心领神会,他看了一眼范隐,见兄长默许。范隐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离开。范贤便默不作声地站起了身,准备回避,以免妨碍他们接下来的谈话。沈重见状,连忙也放下刚拿到手的另一串烤肉,对着站起身的范贤拱了拱手,态度显得颇为恭敬,与方才的试探判若两人。“多谢范公子体谅则个,沈某感激不尽。”范贤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王七年他们所在的那个大火堆走去,身影很快融入了那边的喧闹与光影之中。待范贤走远,四周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与远处隐约的谈笑声,沈重才重新转向范隐,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招牌式的笑容,只是这次笑容里多了几分认真。“也多谢范大人体谅下官的唐突与冒昧。”范隐没有看他,也没有立刻回话,只是默默地拨弄着篝火,使得火焰燃烧得更旺一些,橘红色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片刻,只有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哔剥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马匹嘶鸣。沈重率先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安静,他从火堆边拿起一串烤得略焦的肉,小心地吹了吹热气,动作娴熟。“敢问范大人,此番贵使团奉命出使我北奇,责任重大,不知监察院的陈院长,可有什么特别的交代?”他的语气随意,像是在闲聊家常,实则句句都是试探。范隐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喜怒。“首要之事,自然是接回言冰芸,确保其安然返回南庆。”他咬了一口手中的烤肠,油脂的香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神情自若。沈重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毫不意外,这本就是公开的使命。“这是自然,言冰芸乃是贵国的重要人物,此番交换的核心,接他回去理所应当。”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又吃了一块肉,细细咀嚼后咽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不过,以陈院长的行事风格,恐怕不止于此吧?”他将签子上的最后一点肉刮下,送入口中。范隐挑了挑眉,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那依沈大人之见,还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任务?”沈重呵呵一笑,将手中只剩竹签的串丢入火中,火星迸溅。“既然范大人发问,那下官便斗胆猜测一二,也算抛砖引玉。”他拿起一块烤饼,撕下一小块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若是猜错了,还望范大人莫要见笑,权当助兴。”“这其一,自然是借着交换言冰芸的机会,顺利将其带回南庆,此事已是明面上的章程,无需多言。”他拿起一串沈重自已带来的烤肉,继续说道。“然后呢,陈院长费尽心机将肖恩前辈送回我北奇,想必不会只是让他回来颐养天年那么简单,毕竟当年之事,人尽皆知。”他观察着范隐的神色,试图从中看出些许端倪,但范隐的脸平静如镜。“肖恩前辈与陈院长之间,可是有着深仇大恨,这份仇怨,足以让陈院长寝食难安多年。”沈重将一块肉咽下,继续推测。“所以,下官猜测,陈院长或许是想让范大人在换回言冰芸之后,寻个恰当的时机,借机除了肖恩前辈,以绝后患,永除心头大石。”沈重一边说,一边又拿起一串烤鸡翅,慢悠悠地啃着,仿佛在品尝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范隐面不改色,仿佛沈重说的只是别人的事情,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天气。“还有吗?”沈重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还有呢,便是关于贵院在我北奇的谍报网络了,此事想必陈院长也极为看重。”他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言冰芸虽然是被下官亲手所擒,但监察院在我北奇经营多年的谍网,想必根基仍在,只是暂时蛰伏罢了,不可能就此烟消云散。”“陈院长深谋远虑,目光长远,定然不会坐视这支重要的力量就此荒废,失去作用。他老人家,是否还嘱咐了范大人,设法重整这支潜藏的谍网,使其重新为南庆效力,收集情报?”沈重说完,拿起酒囊,仰头喝了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范隐,等待着他的回答,仿佛已经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