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光线明亮了几分,驱散了廊内的些许阴沉。*e*z.k,a!n?s`h/u-._n¨e·t\
范贤果然是提前一步赶到了,正与一人攀谈。那人身着常服,脸上堆着一团和气,正是沈重。沈重似乎是特意在此等候,见到范贤,便将他拉到一旁。“哎,范公子。”沈重含笑开口,声音温和。范贤停住脚步,看清叫住自已的人是一脸笑呵呵的沈重,心中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脸上却也同样堆满了笑容。“哎呀,这不是沈大人嘛?”范贤的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喜。“真是巧啊,还是沈大人在特意等我?”沈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点了点头。“范大人猜对了,沈某呢,就是在特意等着范公子的。”范贤眼珠一转,好奇地问道:“那沈大人所为何事啊?”“可是为了交换人质之事啊?”他故作轻松地补充道:“这事儿得找我哥啊,他才是正使啊。”沈重轻轻摆了摆手,笑容不减,否定了范贤的猜测。“不是,不是,交换人质之事,倒是不急于一时。”他话锋一转,引出了真正的话题。“这不是我朝太后寿辰将至嘛。”“所以……”沈重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范贤故作恍然地打断了。“哎呀,贵国太后寿辰在即啊,这还真是凑巧啊。”范贤一拍大腿,显得十分热络。“要不我们使团多留几日,也好借此机会,加深两国之间的和善情谊啊。”沈重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仿佛遇到了知音。“哎呀,这不就巧了嘛。”“太后也正是这个意思,想多留使团一些时日,共襄盛举。”他顿了顿,又将话头引向了正主。“就是不知范隐大人会不会同意啊?”“毕竟,他才是使团的正使啊。”范贤闻言,立刻胸有成竹地说道:“哎呀,其实,贵朝太后寿辰将至这事,我哥他早就知道了,还特意提起过。”“他也猜到了沈大人您会邀请我们多留些时日,所以早就吩咐过了,要是沈大人您真的相邀,让我们务必欣然应允啊。-d^a¢n!g`k_a′n~s-h\u^.`c¢o?m`”沈重听闻此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范隐大人……提前知道?”范贤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炫耀。“当然了,我哥他来之前,可是做过详细攻略的,你们北奇所有大人物的信息,他都了如指掌。”沈重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追问道:“每个人都了如指掌?”范贤肯定地答道:“当然了,怎么,沈大人不信?”沈重听到这里,眼神闪烁,顿时陷入了沉思。他心中暗道:怪不得,范隐那家伙,对我那些试探和手段都能应对自如,原来是事先对我有所了解,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家伙,分明是有备而来。如此说来,并非是我算计了范隐,反倒是范隐一直在算计我。怪不得,他不肯先将肖恩交给我。而是死死将肖恩攥在手里,坚持要一手交言冰芸,一手交肖恩。这完全打乱了我原本想借肖恩来激怒上衫虎的计划。原来他对我的图谋早有防备,他事先就知道,我一定不会轻易交出言冰芸。若是他先交了肖恩,在我们北奇上京城这个敌国王都,他们使团就将彻底陷入被动的境地。如今,他手中至少还握着肖恩这张至关重要的牌。不过,倒也无妨。反正用肖恩对付上衫虎之事也不急于一时,等他们使团离开之后,肖恩到了我的手里,我再开始实施针对上衫虎的计划也不迟。眼下,还是先拖上几天,等把言冰芸嘴里的情报,至少是上京城内的南庆谍网给撬出来再说。范隐这家伙,到底还是失算了一筹。他威胁我不让我给言冰芸动用酷刑,就真以为我没办法审问言冰芸了?范隐这家伙,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思索到此,沈重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脸上的笑容也恢复了之前的温和。范贤朝着沈重身后不远处指了指,笑着说道:“哎,正好,我哥来了,你可以自已去问问他。”沈重闻声回头,果然看到范隐与海棠垛垛正并肩朝着这边走了过来。£?e鸿?特[小{说:网= ]**无÷错ˉ?|内)§容§]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迎上前去,先对着范隐恭敬地行了一礼。“范大人。”然后又转向海棠垛垛,微微躬身。“圣女大人。”范隐面无表情,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海棠垛垛也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范贤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对着范隐说道:“哥,沈大人邀请我们参加他们太后的寿宴,我说你之前早就同意了。”范隐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又“嗯”了一声。范贤有些无奈地看向沈重,摊了摊手。“沈大人你看,他不信。你是正使,你亲自给沈大人说一下吧。” 范隐依旧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再次“嗯”了一声。紧接着,他便开始对着沈重“嗯、嗯、嗯”个不停,同时还辅以各种手舞足蹈的夸张动作,仿佛在表演一出无声的哑剧。沈重看得一头雾水,先是下意识地抬手,试图制止范隐这怪异的举动,不解地问道:“范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说话啊?”范隐停下动作,意味深长地瞥了海棠垛垛一眼。沈重不明所以,也顺着范隐的目光看向海棠垛垛,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海棠垛垛察觉到二人的注视,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开了。待到海棠垛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宫墙的拐角,范隐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千斤重担。“哎呀,那个母老虎终于走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接着,范隐才转向一脸错愕的沈重,带着几分后怕地说道:“多亏沈大人您及时出现啊。”“你们北奇的圣女,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居然不让我说话!”沈重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惯有的笑容。“范大人怎会这么说啊?”“我朝圣女殿下,一向待人和善,温婉可亲,怎么会……”沈重委婉地夸赞着海棠垛垛,言语间尽是溢美之词,仿佛海棠垛垛是温柔贤淑的典范。“范大人您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得圣女殿下不高兴了?”范隐闻言,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范贤,说道:“还不是这个家伙,不知说了什么浑话,惹恼了圣女大人。”“结果他自已倒是跑得快,留下我一个人,独自承受圣女大人的滔天怒气。”范贤心虚地摸了摸自已的后脑勺,发出一声傻笑。“欸嘿~”沈重故作好奇地追问道:“圣女大人一向脾气极好,温和可亲,范贤公子究竟是如何惹怒了圣女大人,竟让她如此生气?”范隐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再提及此事。“算了,事情不重要,不提也罢。”他将话题重新拉回了正轨,看着沈重,神色也变得认真了几分。“沈大人,我的确事先了解过你们北奇各大人物的一些信息。”“也确实知晓了贵朝太后寿辰将至的消息。因此,在我们大庆启程之前,我就已经向上面请过命,希望能多在此叨扰几日,也好有机会亲自为贵朝太后贺寿。”沈重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那就好,那就好。”“既然这样,关于交换人质的事情,恐怕就要请范大人再耐心等待些时日了。”他略带歉意地说道:“不才,在下正好接了筹备太后寿宴的差事,近来实在是事务繁忙。”“恐怕无暇分身,只能等寿宴结束之后,才能和范大人一起,着手筹备交换人质的具体事宜了。”“您看这样可好?”范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十分爽快地应承下来。“没问题啊。”“交换人质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早几天晚几天,并无大碍,不急。”沈重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客气地说道:“范大人能够理解,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然而,范隐此时话锋陡然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语气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倘若在此期间,我们兄弟二人‘不小心’提前接回了言冰芸,沈大人到时候可不准反悔,再把人要回去啊。”沈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连连摆手。“自然,自然。”他语气轻松,带着几分不以为意。“就是如今范大人身在我大奇上京城,这里可是我锦衣卫的大本营,范大人要怎么个‘不小心’,才能从我这戒备森严的锦衣卫手中,将言冰芸接回去呢?”范隐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这就不劳沈大人操心了。”“我说过,我对你们北奇的大人物,都做过一番详细的攻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您啊,沈大人。”范隐说完,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两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宫殿外,显得格外清晰。沈重闻言,连忙摆手,脸上依旧挂着谦逊的笑容。“哎呀,范大人说笑了,在下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如何算得上什么大人物啊?”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在飞快地盘算着。言冰芸如今就在他的手里,太后对此事向来不过问,就算是陛下亲自下旨,他也能找出无数个理由搪塞过去。范隐若是想提前救出言冰芸,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是从他沈重这边下手。可是,他自信自已的锦衣卫部署得天衣无缝,绝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沈重一边在心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一边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给范隐陪着笑。突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让他整个人猛地一震。他想到了自已,想到了自已身上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软肋。不好,你妹的!不对,是我妹!沈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虽然仅仅只是一刹那,但他眼神中的惊骇却难以完全掩饰。他定了定神,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范隐说道:“范大人,既然太后寿辰之事已经敲定,那恕在下公务在身,不能继续作陪了。”范隐十分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没事,没事,沈大人公务要紧,我们会自已返回驿馆的,您自便就是。”沈重闻言,匆匆行了个礼,便立刻转过身,朝着宫门外走去。他唯恐被范隐他们看出自已内心的慌乱和破绽,所以刻意放慢了脚步,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从容。然而,那看似不疾不徐的步伐,终究还是比他平日里正常的步速,快上了那么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