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漏滴下最后一滴水珠,铜壶底部传来"叮"的一声脆响。,E/Z¢晓-说/枉· _唔!错*内+容+茶楼内十二面铜镜同时泛起涟漪,镜面如同被无形的手指搅动的水面。包拯站在中央镜台前,青衫下摆无风自动,看着无数个自己的倒影在扭曲的镜中做出不同的动作——有的在翻阅案卷,有的在执笔书写,还有一个竟然在…...拭泪。
"包大人果然守时。"沙哑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声线中夹杂着细微的金属震颤,像是铃铛在极远处轻响。最左侧那面雕着缠枝牡丹纹的铜镜里,缓缓浮现出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背影,嫁衣上的金线凤凰在镜中明明灭灭。
包拯右手按住腰间玉佩,左手悄悄摸向袖中的解毒丹:"是周姑娘?"
"周紫罗已经死了。"镜中女子转身时嫁衣发出"沙沙"的声响,露出与周红绡一模一样的鹅蛋脸,只是右眼戴着绣有血色符文的黑色眼罩,"我是最后一个守镜人,周青萝。"她的独眼在镜中泛着诡异的琥珀色光泽。
展昭的湛卢剑"铮"地出鞘三寸,剑尖抵住镜面,在铜镜上激起一圈圈波纹:"装神弄鬼!"
"熊飞兄的脾气还是这么急。"周青萝的影像突然移到右侧那面镶着翡翠边框的铜镜里,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眼角浮现出细小的鱼尾纹,"你们不想知道真正的'赦令'是什么吗?"她抬起左手,腕间的九转金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公孙策突然蹲下身,官袍下摆扫过积尘的地面:"影子!你们看!"只见镜中人的影子竟自行扭曲站起,在斑驳的墙面上拼凑出一幅精细的皇城布局图,某处假山上用血迹标着一个刺目的"赦"字。
"先帝临终前,将十二面孽镜的真相刻在'赦罪碑'上。?求-书¨帮~ \冕.肺+粤~渎`"周青萝的声音渐渐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带着轻微的回音,"但吕夷简把碑文......"
"咔"的一声脆响,最靠近包拯的一面铜镜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所有铜镜在瞬间同时炸裂,无数碎片如暴雨般四溅。在一片银光闪烁中,一支黑羽箭破空而来,箭簇上淬着的幽蓝毒液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展昭身形如鬼魅般闪到包拯身前,湛卢剑划出一道银弧,"叮"地一声将箭矢劈为两截。箭杆上缠着的半张地契飘落在地,上面"吕府别院"四个朱砂大字格外刺目。
"调虎离山!"公孙策从袖中抖出一块素白帕子,小心翼翼地捡起一片锋利的镜框碎片。碎片边缘沾着新鲜的血迹,在烛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她受伤了......这血的颜色不对。"
包拯拾起箭尾的红绸,指腹摩挲着绸面细腻的纹路。他忽然将红绸举到烛火上方,借着透光能看到绸缎暗纹:"是御用云锦,今年只赏赐给了......"
"宰相府。"展昭脸色骤变,右手不自觉地握紧剑柄,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吕夷简想要灭口!"
三人冒雨赶到吕府时,别院的火势已蔓延至整个后院。燃烧的梁柱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滚滚浓烟中夹杂着刺鼻的檀香味。包拯在水榭回廊下发现一块活动的青石板,掀开后露出湿滑的石阶。阶梯上散落着几滴尚未凝固的血迹,在火光照映下如同暗红的珍珠。
地宫里,十二面铜镜以特定角度摆放,构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周青萝倒在正中央的血泊中,嫁衣下摆已被鲜血浸透。她颤抖的左手紧攥着半块烧焦的黄绫,指缝间渗出黑红色的血珠。.w·o*d+e?s+c.w?..c\o\www.
"赦...…罪…..."她将黄绫塞给包拯时,独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惊恐,"小心身后!"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呼出的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包拯猛然回头,只见吕夷简站在阶梯拐角处,手中的弩机泛着冷光。宰相的锦袍下摆沾满泥水,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了几缕,在火光中如同吐信的银蛇。
"包大人夜闯相府,好大的胆子!"吕夷简的声音不再是以往的从容,而是带着嘶哑的颤音。他扣动弩机时,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着。
展昭的剑光如白虹贯日,与弩箭在空中相撞,迸出一串火星。混乱中,周青萝用尽最后力气扑向吕夷简,嫁衣上的金线凤凰在火光中展翅欲飞。两人一同坠入燃烧的梁柱下时,包拯清楚地看到她嘴角浮现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展开那半块焦黄的绫缎,上面的字迹已被烧得残缺不全:"十二镜...…镇国...…罪己…..."。背面用鲜血绘制的简图上,十二面铜镜围着一块石碑,碑文正是完整的《赦罪诏》。血迹在"诏"字最后一笔处晕染开来,像是一朵绽放的红梅。
"去御花园!"包拯将黄绫藏入贴身的暗袋,指尖触到暗袋里冰凉的玉佩,"碑文才是关键!"
五更天的花园笼罩在朦胧的晨雾中。露水打湿了三人的靴子,在青石板上留下深色的足迹。根据地图找到假山时,却发现所谓的"赦罪碑"早已被替换成普通景观石。新石的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凿痕,在晨光中泛着青白的光泽。
"来晚了......"公孙策突然蹲下身,官袍下摆浸在积水中。他拨开石缝间的苔藓,指尖沾上一点暗红色的粉末,"硝石?"他凑近闻了闻,突然打了个喷嚏,"不对,是朱砂混着...…莲藕粉?"
展昭用剑鞘撬开松动的地砖,剑刃与青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地砖下埋着的铁匣表面布满了细密的露珠,摸上去冰凉刺骨。匣中只有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背的"以血照镜,真相自现"八个篆字凹槽里积着暗红色的污垢。
包拯取出随身的小刀,在食指指腹划开一道细口。血珠滴在镜面上时,竟像被饥渴的土地吸收般迅速渗入。铜镜渐渐泛起诡异的红光,镜面如同沸腾的水面般波动起来,浮现出一行行工整的楷书——正是先帝亲笔的《赦罪诏》全文。字迹在血色中格外清晰,每一笔都力透纸背。
"原来如此......"公孙策的声音发颤,手中的羽扇"啪"地掉在地上,"十二位公主不是被害,而是自愿以身为祭…..."他的目光停留在"舍身镇国"四个字上,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展昭突然按住剑柄,耳尖微微颤动:"有人来了!马蹄声...…不少于二十骑!"
一队禁军举着火把逼近,铁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为首的统领眼角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右手按在刀柄上,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在火光中泛着幽光。
"包大人擅闯禁地,奉旨拿下!"统领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包拯急中生智,将铜镜对准假山。晨光透过镜面,在石壁上投出完整的碑文影像。那些遒劲的字迹在阳光下纤毫毕现,特别是"朕之过也"四个字,笔锋中的悔意几乎要破壁而出。禁军们见状,纷纷单膝跪地,铁甲碰撞发出整齐的"铿锵"声。
回府衙的马车上,包拯借着车窗透入的晨光,仔细研读抄录的碑文:"......朕之十二女,舍身镇镜,当受万世香火......"他的指尖在"舍身"二字上停留许久,墨迹被蹭花了一片。
"所以红鞋帮要的不是复仇,"公孙策恍然大悟,手中的茶盏"当"地放在小几上,溅出的茶水在案几上画出奇怪的形状,"是为公主们正名!"
展昭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锦囊上绣着的金线已经褪色。倒出里面的十二枚铜钱时,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每枚铜钱背面都刻着公主的封号,字迹娟秀如簪花小楷。
包拯将铜钱排在案几上,乌木的桌面衬得铜钱格外古旧。当他按特定顺序排列时,铜钱边缘的齿痕竟严丝合缝地拼出了一幅地图。
"这是......"
"军械库的暗道图!"展昭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点在某个红点上,"这里标着......"
"嗖"的一声破空之响,一支黑羽箭穿透车帘,将铜钱钉在案几上。箭尾红绸上"子时三刻,镜冢终开"八个字墨迹未干,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包拯拔下箭矢时,发现精钢打造的箭头上刻着个小小的"赦"字,与赵德颈后的烙印如出一辙。这个发现让他浑身一颤,手中的箭杆"啪"地折断。
"不对......"他猛然站起,头顶重重撞在车顶篷布上,"我们见到的'包怀远'是假的!真的守镜人应该......"
更漏突然停止滴水,铜壶中的水诡异地静止了。院中古井传来"咕咚"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入深水。包拯冲到井边时,只见井水泛着诡异的红光,水面漂浮着十二片铜镜碎片,每片都映出不同的面孔——有哭泣的少女,有狞笑的官员,最后一片里,满脸是血的"包怀远"正拼命用拳头敲打镜面,嘴唇开合似乎在大喊着什么,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