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金属,和霍时牧毫无生气的指尖贴在一起。·k+u!a.i·k·a.n!x!s¢w?.¨c,o·m¢
像是在举行一场跨越了生死的加冕仪式。傅西朝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终于失控,大颗大颗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瞬间冷却。他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膝一软,缓缓地跪倒在床边。他将头埋下去,轻轻靠在霍时牧的肩膀上,就像过去无数个疲惫的深夜里一样,寻求着唯一的慰藉。整个房间,只剩下他压抑到极致的,像幼兽一样绝望的呜咽。过了很久,久到傅西朝以为自己也会在这片死寂里冻僵。他忽然动了。他抬起头,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霍时牧那张安静到近乎完美的睡颜。然后,他笑了。那笑比哭还难看,嘴角扭曲着,硬生生扯出一个绝望的弧度。一个破碎的音调,从他干裂得快要冒烟的嘴唇里,不成调地漏了出来。“思念化成风……”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钝刀割过,每一个字都在刮擦着他流血的喉咙。“划破了长空……”“闯进我的梦里……”他一边唱,一边松开奖杯,用空出来的手,去抚摸霍时牧冰冷的脸颊。没有温度,没有弹性,只有一片僵硬的冰冷。′d-u¨s_h,u′8/8..\c?o′m_“聚散的争议,离合的定义,那未解之谜……”傅西朝的歌声越来越低,与其说是在唱歌,不如说是在梦呓。“你凭什么不给一个理由,然后把我抛弃……”一滴滚烫的泪,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霍时牧苍白的脖颈上,显得突兀又灼热。他唱不下去了,最后一句歌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有一个问题,问题,可以哪里找到你……”歌声戛然而止。巨大的空虚和寂静瞬间将他吞噬。傅西朝俯下身,将脸深深埋进那冰冷的颈窝,贪婪地嗅着那股消毒水和香薰混合的诡异味道。那是霍时牧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气息。他低声开口,声音里再没有一丝波澜,只剩下麻木的空洞。“阿牧。”“这首歌叫问风。”他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宣读一份迟到的判决书。“我问过风哪里可以找到你。”“可是风没有告诉我答案。”他抬起头,空洞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窗帘,望向外面快要落山的太阳。“风只是告诉了我……”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地砸碎了自己最后一丝幻想。~s,h!u·b`x!s`.?c.o-m?“你永远离开了。”最后一丝残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世界陷入一片灰蒙蒙的死寂。傅西朝眼中的空洞,仿佛被这无边的暮色填满,又仿佛被吞噬得更加彻底。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站了起来。双腿早已麻木,踉跄了一下,却又很快站稳。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躯壳的雕像。他没有再流一滴泪。眼泪,已经是最无用的东西。他俯下身,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像是怕惊扰了床上人的好梦。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将霍时牧连同那枚沾着他血泪的奖杯,一同抱进了怀里。曾经能轻易将他抱起、在赛后抛向空中的男人,此刻轻得像一片羽毛。不,不是羽毛。 是一块冰。一块沉甸甸的,会灼伤人灵魂的玄冰。傅西朝的胸膛贴着霍时牧冰冷的后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将那具僵硬的身体牢牢固定在自己怀中。他低头,在那冰冷的耳廓边,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语气,轻轻开口。“阿牧,我送你离开。”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顿了顿,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补充道。“我也会等你回来。”说完,他抱着霍时牧,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充满了他们回忆的卧室。客厅,玄关,每一步都踩在过往的碎片上。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了地下车库。那辆黑色的保姆车,是霍时牧当初特意为战队定制的,说要让kgs战队的每一个人,都有最舒适的体验。傅西朝用肩膀抵开车门,费力地将霍时牧安置在后排最宽敞的座位上,为他系好了安全带。动作一丝不苟,仿佛他只是睡着了。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发动了引擎。车辆驶出时西别墅,汇入城市的车流。一路无言。只有导航机械的女声,冰冷地指引着通往终点的路。殡仪馆。当那三个字出现在视野里时,傅西朝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人完整的进去。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当工作人员将那个沉甸甸的,刻着霍时牧名字的骨灰盒递给他时,傅西朝的身体晃了晃。他伸出手,那双曾缔造了国服第一射手传奇、在键盘上快出残影的手,此刻却抖得几乎捧不住这个小小的方盒。他死死地抱着它,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他抱着它,再次回到了时西别墅。这一次,他没有进屋。他抱着骨灰盒,径直走向了后花园。花园里,那棵巨大的樱花树正静静伫立在夜色中。那是霍时牧亲手种下的。他说,等他退役了,就和傅西朝在这里看一辈子的樱花。傅西朝站在树下,抬起头,仿佛能透过繁茂的枝丫,看到霍时牧的笑脸。他用手轻轻摩挲着骨灰盒冰凉的表面,自言自语。“阿牧,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他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哄劝的意味。“明年樱花开的时候,我们在这棵树下再见。”“就当是……”他哽咽了一下,却硬生生将泪意压了回去,扯出一个破碎的微笑。“……我们的樱花树下的约定。”说完,他跪下来,用手,一捧一捧地刨开了树下的泥土。指甲断裂,鲜血混着泥土,他却恍若未觉。他将那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又将土轻轻地,温柔地?了回去。就在他埋好霍时牧的那一刻。一阵微风忽然拂过。樱花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几片迟落的枯叶,盘旋着,轻轻落在了他的肩上。像是一场无声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允诺。傅西朝缓缓抬起头,闭上了眼睛。风,终究是给了他一个答案。一个他自己选择相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