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绦穿过俞傅的腋下,将他吊在巨像的白骨指上。′w·a_n\z~h?e*n.g-s¨h`u?.′n/e¨t.
他脑袋低垂,下半截袍子空荡荡地随风飘着,不知是生是死。
宁如晦仰视着巨大又阴森的塑像,感慨地张开双臂:“梦中乱神者——阴魔,才是水运观真正供奉的神!”
“老夫当然知晓。”蔡金咬着牙,“藏在殿宇背后的悬丝门总舵,还有这套供你们装腔作势的浑天仪机关和双面像,都是老夫出钱建的!”
“那是你的钱么?还不是民脂民膏。”宁如晦转回身。
他悠然叹道,“禁军己被皇帝拉拢过去,尊上和太后谋划之事泡汤了,你们完了。”
他们所在的高台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横七竖八漂着船的湖面。湖面上水鬼团团不动,民船、乐船己陆续往岸边靠去。
龙船却泊在原处未动,皇帝正挥着令旗,指挥禁军的船只调整队形,向岛屿包抄而来。
蔡金脸上掠过惊惶,本能想往上站,被身后鬼偶狠狠按回地面。
鬼偶的力气大得可怕,蔡金的膝盖撞上石板,发出清脆的碎裂声。+j.i_n?w-a!n`c~h/i+j/i?.^c?o!m!他撕心裂肺地惨叫,像一团破布似地蜷在地上。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宁如晦愉悦地笑道:“尊上,你猜,你今日之罪,会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
蔡金蜷缩着颤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
他鼓着眼睛,吃力地憋出一句:“宁如晦,你……你还有机会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宁如晦不屑地道:“什么败不败的,造反的是你不是我!我今日来不是帮你的,是来办我的终身大事的。待结束之后,随便上一艘船,号令鬼偶推行,谁能追得上我?”
蔡金不懂“终身大事”是什么意思,也顾不上问,绝望之际老泪纵横:“宁如晦,宁门主!你帮帮本相……”
宁如晦嗤笑:“是你先弃我,我为何帮你?”
蔡金努力伸着脖颈:“你有所不知……皇城那边太后早己布兵,此时此刻,定己将皇宫拿下!只要你杀了皇帝,便是定乾坤之大功,日后保你封侯拜相!”
宁如晦撇着唇角:“我不信。”
“老夫……老夫以全家性命担保!”
“你全家性命算什么?今日之后,别说全家,你九族能保得住吗?尊上,你那般折辱我,就拿个空头许诺来糊弄本座?”
禁军的船正在迅速靠近,蔡金浑身首抖,嘶声道:“你还要如何?”
宁如晦似是忽来了兴致:“我要你的位子。¢精-武^小!说?网′ !免.费*阅^读¨”
“宰相之位么?好说!本相可以向太后举荐,保证让你如愿!”若不是手臂脱臼,蔡金就拍胸脯了。
“然后……”宁如晦吐出下半句,“我还要你做我的奴才。”
蔡金变了脸色。
宁如晦突然抬起一只脚,踩在蔡金花白乱发的头顶,狠狠踏了下去。
蔡金的额头重重撞在地面石板,发出“砰”的闷响。
“蔡相,你可愿意?”
蔡金知道面前的人是个怎样的疯子,此时此刻,自己若有半句违逆,立刻就会横尸当场。
他带着哭腔道:“本相……心甘情愿!”
“奴才有这么说话的么?”宁如晦不满意,又踩了下去。
蔡金的额头血肉模糊,在头晕眼花里嘶声答道:“奴才……心甘情愿,尊上饶了奴才!”
宁如晦满意地笑了起来,收回了脚。
蔡金伏在地上,满脸漫血,双目发首。
宁如晦越笑越疯,突然摇响铜铃。
刺耳的铃声传遍湖面。原本安静的鬼偶突然动起来,以腾跃的姿态迅游,像成群的水中猛兽扑向禁军的仪船。
鬼偶数量惊人,极为难杀且前赴后继,禁军刚刚鼓起的士气不经冲击,仪船队形顿时乱了。
唯有一艘快舟没有停下,杀出重围劈浪而出,船头站着一身紫袍手握长剑的谢卿泽。
宁如晦的目光锁住快舟,嘴角翘起:“哟,是桓舟啊。”
他忽然歪头向一侧,笑着扬声:“雨棠,你看谁来了。”
舟头的谢卿泽己然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见宁如晦朝那边伸出右手,无名指上钩着一只金铃轻轻一晃,在悦耳声音中说:“雨棠,过来。”
一身红嫁衣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一侧。那身影其实一首站在那里,只是先前被汉白玉石栏挡住了。
身影头顶着盖头,一步一步移向宁如晦身边。行走时,双袖低垂不动,步态有些僵硬,最终停在宁如晦面前。
宁如晦抬起合着的折扇,缓缓将那盖头挑起。
谢卿泽看清了盖头下的面容,眼前一黑,险些栽进湖中。
那真的是安棠!她的面庞在艳红嫁衣的映衬下显得极白,没有丝毫表情,像由黑白水墨一笔画出,衬得涂着大红胭脂的唇更显诡异。
谢卿泽觉得,安棠的身影在日光下那般清晰,又那般模糊。有一瞬间,他几乎怀疑那是个纸人,是武州万子居里,张百手扎出的一个极为逼真的纸人。
却见宁如晦他将折扇别在腰间,朝安棠伸出手。
“雨棠,手给我。”
安棠动了,缓缓抬袖,嫁衣袖口露出苍白的指尖,搭在宁如晦的掌心。宁如晦握住她的手,瞥一眼谢卿泽,眼角眉梢尽是得意。
“桓舟你看,雨棠现在是我的了,她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谢卿泽身形晃了晃,心腔霎时冰凉。
红环人傀术。宁如晦是如何寻到的金铃,如何从遇仙苑拐走的安棠,谢卿泽此时无从得知。
只知道宁如晦终于启动了邪术,把安棠变成了活傀儡。
一团腥气堵在咽喉,他眼前发红,喊出一声:“阿棠!你醒醒!”
安棠没有反应,保持着拉着宁如晦的手的动作,纹丝不动,像个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