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道君不再理会那三人,重新低下头,看着晏泠音,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幻+想/姬\ `冕-废_岳+黩′
“你,可愿随我走?”
晏泠音眨了眨眼。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个问题吗?
能活着,谁想死啊。
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位通神境,能够护得住自己。
罢了。
大不了到时候,再跑路就是。
她想点头,可身体依旧累的动不了。
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眨了眨眼。
大同道君看懂了。
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好。”
一个字落下。
她便要伸手,去扶晏泠音。
“道君且慢!”
宋氏老祖一声暴喝,再也顾不得什么,想要阻止。
沈负舟亦是同时出手。
他们很清楚,今日若是让这大同道君,当着他们的面,把人带走。
沈家、皇室也将彻底扫地。
日后,这大邺天下,谁还畏皇权?
所以,哪怕明知不敌,哪怕拼着法相彻底崩毁的风险,也必须出手!
这是他们身为人世之巅,最后的尊严。
然而,大同道君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伸出了另一只手。
“噗——”
两道吐血之声,整齐划一。
仅仅,一拂袖。
两位法相,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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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道君的手,终于落在了晏泠音的肩上。
一股温和的力量,涌入她的体内。
她将晏泠音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走吧。”
“去哪?”
“白玉京。”
“哦......”晏泠音应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白玉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大同道君扶着她,一步一步,朝着花海之外走去。
她们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一道悠悠的声音,随风飘来,传入了场中每一个还能喘气的人耳中。
“一个......讲道理的地方。”
话音落下,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片狼藉。
宋知非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他忽然想起,父皇临死前,看自己的眼神。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可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
这满目疮痍的天下,这分崩离析的皇权,这人心惶惶的世道。
从今往后,又该由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
晏家。
晏守财端着一杯茶,在堂中踱步,脚下那方寸之地,几乎要被他踩出个坑来。
茶是好茶,雨前龙井,千金一两。
可到了嘴里,跟嚼蜡没两样。?我·地?书?城^ ·免′废~悦/毒/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爹,您就不能坐会儿?”一旁的晏清河放下手中书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都转了快一个时辰了,晃得我眼晕。”
“坐?我坐得住吗我!”
晏守财一瞪眼,“你妹妹离家多久了?说是寄封家书,结果就写了西个字,一切都好!好什么好?什么叫好?是吃得好还是住得好?是没人欺负她还是她没欺负别人?这话说得,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晏清河苦笑。
音儿那性子,能写西个字报平安,己经算是天大的孝心了。
晏守财气得吹胡子,“我跟你说,我这右眼皮,跳了三天了!准没好事!”
晏清河刚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堂中,忽然就多了一个人。
或者说,多了一个妖物。
那妖物身形壮硕,几乎堵住了半个门口。
一颗硕大的牛头,两只角磨得锃亮。
他穿着一身不甚合身的布衣,正挠着后脑勺,一双眼睛里,满是淳朴的茫然。
似乎在想到底是先进左脚还是先进右脚。
晏守财端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晏清河手中的书卷,“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父子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大......大胆妖物!”
晏守财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压下心头震惊,色厉内荏地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闯入我晏府!你可知我女儿是什么人!!”
那牛头妖闻言,憨厚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瓮声瓮气地开口:“知道,晏泠音嘛,道尊让我来的。”
他这一开口,晏守财反倒愣住了。
这妖物......似乎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晏清河迅速起身,将自家老爹护在身后,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不速之客。
“道尊?哪位道尊?”
“大同道君。”牛妖老老实实地回答。
大同道君?
晏清河与晏守财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没听过。
“那你来我晏家,所为何事?”
晏清河不动声色地问道,手己经悄悄摸向了腰间。
“道尊......让我来接你们。”
“接我们?去哪?”
“离开大邺。”
此言一出,父子二人心头皆是一沉。
离开大邺?
这话的分量,太重了。
晏守财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他一把推开儿子,冲上前去,死死盯着那牛妖,“是不是我女儿出事了?是不是音儿她......”
他不敢再问下去。
“嗯......”牛妖想了想,似乎在斟酌用词,“也算是出事了吧。”
晏守财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她......她犯了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晏守财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是大事需要连夜跑路?还要离开大邺?你这妖物,莫不是消遣我晏某人!”
“真不是什么大事。”牛妖一脸真诚,“就是......杀了个老头。”
“杀了个老头?”
晏守财和晏清河闻言,皆是一愣。
堂中的气氛,瞬间就没那么紧张了。
晏守财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哦,杀人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他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道,“说吧,那老头是谁?死在哪了?需要多少银子摆平?”
在他看来,凭自家女儿的性子,杀的定然是哪个不开眼的恶霸。
晏清河也是松了口气,他太了解自家妹妹了,若说她杀了人,那只说明一件事。
那人,该杀。
“爹说的是,音儿绝非滥杀无辜之辈。”晏清河附和道,“那老头,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嗯,是挺坏的。”
牛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看!”晏守财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我女儿随我,心善!”
晏清河嘴角抽了抽,没接这话。
“那老头是谁?”晏守财问道,“是京城哪家的老爷?”
“他好像是个当官的,官还不小。”
“什么官?不会是杀了一品大官吧?”晏守财开玩笑道。
牛妖摇头。
“那是什么?”
牛妖掰着粗壮的手指头,算了半天,最后恍然大悟。
“哦,想起来了...是大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