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措辞严厉、充满妥协意味的谕令,经由两广总督署,最终送达了剿匪总队司令部:“着剿匪总队司令邓贤,即刻遵照日方所请:一、 交出肇祸兵丁,由日方领事馆依其律法处置;
二、 将骑兵团长李育泉革职查办,押送羊州府受审;
三、 剿匪总队上下整肃军纪,具结悔过,向日方赔礼道歉,并赔偿损失。_狐`恋_蚊-穴/ `首′发/”
当这份盖着鲜红大印的谕令被念完,剿匪总队司令部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寒冰。所有在场的核心军官——副司令陈念和、参谋长林晨武、作战处长许维钧、情报处长叶怀瑾等人,脸上都涌起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彻骨的寒意。
邓贤缓缓站起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翻腾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他接过那份谕令,看也没看,五指猛然收紧,坚韧的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揉作一团!
“呵……”一声冰冷的嗤笑从邓贤喉间溢出,打破了死寂。“交出袍泽,任倭寇处置?严惩忠勇,以媚外邦?这就是我等效忠的朝廷?这就是我辈浴血守护的国体?!”
邓贤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作战室内:“办不到!”
“李育泉救袍泽,护军属,何罪之有?!我剿匪总队将士,血战土匪,保境安民,何过之有?!要我邓贤向欺凌我同胞、辱我袍泽的倭寇低头认错?还要亲手交出我的兵,我的将?!”
邓贤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每一位军官的脸,“诸位!朝廷这道旨意,不是在惩处罪犯,是在剜我等的心!是在断我剿匪总队的脊梁!是要我等跪着生,不如站着死!”
“司令!”副司令陈念和猛地站起,须发皆张,“朝廷昏聩至此,视我忠勇如草芥,视国体尊严如无物!这谕令,接不得!接了,剿匪总队军心尽丧,你我皆成千古罪人!”
“对!不能接!”参谋长林晨武声音沉稳却带着决绝的锋芒,“日寇狼子野心,今日若退让一步,明日必得寸进尺!朝廷畏敌如虎,我等岂能随之俯首?!”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作战处长许维钧、情报处长叶怀瑾等一众军官齐声怒吼,眼中燃烧着同样的火焰。-n^i?a′o^s/h^u_w/.¢c_o/m¢半年多的厉兵秣马,早己将这支军队淬炼成铁板一块,同仇敌忾之气此刻达到了顶点。~优′品¨晓?税_惘` \已^发\布¨嶵?欣~漳\截`
然而,邓贤的愤怒并未冲垮他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在巨大的岭南地图上划过,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诸位,朝廷之命,悖逆天理人心,断不可从!但我等亦不可鲁莽行事,过早与朝廷全面撕破脸皮。眼下还不宜过早于朝廷撕破脸,我们要行缓兵之计,以空间换时间!”
现在才五月,距离武都起义还有差不多五个月,虽然武都的起义也是在革命党的意料之外,但邓贤不知道如果他率先出手,蝴蝶的翅膀会不会把他给扇没了,他也不敢赌!
从邓贤揉碎朝廷谕令的瞬间,剿匪总队这台战争机器便轰然启动,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司令部内,命令一条接一条飞速下达:
“命令:一团李先忆部,立即全面控制高州府城!接管电报局、交通枢纽、府库(军械、粮秣),但暂不触动府衙核心,避免首接冲突,维持表面秩序!严密监视知府郑梦麟及所有洋人动向!”
“命令:二团张吉惟部,韶州防线提升至最高警戒!重点监控北方通道,同时加速肃清境内残匪,展示力量!”
“命令:三团谢彦文部、炮兵团吴刚部(一营赵克敌),即刻前出惠州海岸预设阵地!工兵团林国瑞部协助加固工事,布设障碍(水雷、拒马)!炮口给我对准外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给我往死里打!”
“命令:骑兵团李育泉部(由副团长秦伟、参谋长聂远帆具体指挥),潮州防线固若金汤!接管所有港口、炮台!骑兵一营罗成虎部待命,随时准备反冲击!炮兵团孙绍峰营立即增援潮州海岸!”
“命令:特战警卫团邓明磊部,化整为零,秘密前出至高、惠、潮三地战略节点待命!做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准备!”
“命令:后勤处梁启明,启动战时物资储备与征购预案!野战医院顾清欢,做好大规模收治准备!通讯营周慕云,确保通讯绝对畅通与加密,监听所有可疑频道!”
最后,邓贤斩钉截铁地下令:“司令部全体,立即迁移回云浮山基地!” 云浮山,剿匪总队起家的老巢,地形险要,工事坚固,进可攻退可守,此刻回归,既是战略收缩,也是向内外各方宣示:剿匪总队己做好最坏打算,决心依托根基,背水一战!
剿匪总队的异动,尤其是司令部突然迁回云浮山这个明显的“战备”信号,如同在广东官场投下一颗巨石。
两岭总督张景白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惊得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他最担心的事情似乎正在发生——这支实力冠绝岭南的虎狼之师,在抗命之后,真要扯旗造反了!
现在还放在紫檀木公案上,那份从北京通过电报送来的朝廷谕令,每天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两广总督张景白坐立难安。
现在好了,从邓贤的动作来看他八成是决定要反了啊!
他看着紫檀木桌上的那道圣旨,嘴里反复读着那几行冰冷的文字——“交出兵丁”、“革职查办李育泉”、“整肃悔过”、“向日赔礼”……这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心坎上,带来阵阵寒意。
“糊涂!糊涂啊!”张景白嘴中喃喃自语,猛地将手拍在桌子上的谕令,震得青瓷茶盏嗡嗡作响,茶水溅湿了精美的云锦桌布。
随后他面色铁青,在宽敞却压抑的书房里来回踱步,官靴踩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重而焦躁的回响。
侍立在一旁的心腹幕僚周先生,当张景白的手拍在谕令的的一刻他的心也跟着跳了跳。
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他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总督张景白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