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中文

繁体版 简体版
爱上中文 > 延安谍影:血色宝塔山 > 第16章 结局

第16章 结局

“红星”后方医院藏在一个地图上找不到名字的山坳里。+咸^鱼/看`书¨枉? `已¢发`布¨最^欣*璋`洁?几排白墙灰瓦的平房,围着简陋的土墙。这里收治的大多是重伤员和需要长期隔离的特殊病人。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和山间草药的味道。

最角落一间狭小的病房,窗户装着结实的木栅。方静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身上盖着洗得发白的干净被子。胸口的伤经过几次清创和稍好一些的药物(依旧是边区自产的磺胺类为主)控制,感染总算没有进一步恶化,但离愈合还遥遥无期,留下一个狰狞的凹陷。断腿被打上了更牢固的石膏,像一截沉重的枯木。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不再是濒死的蜡黄,透出一种病态的、脆弱的平静。大部分时间,她都睁着眼,望着糊着旧报纸的顶棚,眼神空洞得像两口废弃的枯井。护士送来的饭菜,她机械地吞咽,像完成一项任务。医生检查伤口,她毫无反应,仿佛那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唯一的“活气”,是她枕头下压着的那张小小的、模糊的照片——是林岚托人辗转送来的,一张隔着病房窗户偷拍的、她女儿(化名“小英”)的侧影。照片上的小女孩穿着边区常见的碎花棉袄,正在院子里蹒跚学步,小脸有些模糊,但能看出健康的红润。,零·点+看_书/ ¨首?发′方静会长时间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张照片,枯井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手指偶尔会极其轻微地摩挲一下照片的边缘。

这天午后,山间难得的暖阳透过木栅窗,在水泥地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斑。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林岚走了进来。她脱去了惯常的灰色军装,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蓝色列宁装,臂弯里夹着一卷文件,手里竟罕见地拿着一小束刚采的、还带着露水的山丹丹花,鲜红的花瓣在阴冷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眼。

林岚走到床边,将文件放在床头的小柜上,然后轻轻地将那束山丹丹花插进一个边区自制的粗陶杯里,放在柜子上。鲜红的色彩瞬间点亮了灰暗的房间。

“孩子很好,”林岚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小英’。胖了点,会跑了。带她的刘嫂,是经过审查的可靠烈属,心善。”她没有看方静,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以后…每年会让你看一次照片。如果…你表现好,或许…隔着窗户,远远看一眼。”

病床上的方静,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那束火红的山丹丹,又转向林岚。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像寒夜里即将熄灭的火星,又像是沉在死水底的碎玻璃偶然反射的一丝光亮。/第,一*看~书?旺! ~追?蕞\歆/漳+踕`那光亮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转瞬即逝。她的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顶棚的旧报纸上,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岚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那束在寂静中兀自绽放的山丹丹,又看了一眼床上如同精致人偶般的方静。她没再说什么,拿起柜子上的文件卷,转身离开了病房。门轻轻关上,隔绝了那一抹鲜红和死寂。

* * *

几天后,保卫局档案库。

厚重的铁皮保险柜门发出沉闷的“哐当”声,缓缓关闭。档案员老王,一个两鬓斑白、手指关节粗大的老战士,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份足有砖头厚的档案袋放入柜中。档案袋的封面是边区自产的厚牛皮纸,上面用浓墨写着:“绝密·影 壹号”。旁边贴着一张醒目的封条。

袋内封存着:

* 赵刚按满血手印的供词原件。

* 林岚手绘的幽灵信号波形分析图及“走音《夜来香》”特征记录。

* 方静血书“水母”的拓片照片拷贝(边缘仍可见暗红)。

* 方静那张模糊的、带着警惕眼神的早期档案照。

* “影子”老周在城隍庙地窖未写完的绝笔报告残页(提及“水母失控”、“净化未达”)。

* “深渊计划”残存的、被烧焦一角的蓝图草图。

* 一份薄薄的、封面标注“内部结论·永不开启”的摘要文件(关于张某某的处理依据及定性)。

* 以及那份最终决定方静命运的、标注“特情监管”的批复文件副本。

老王仔细地贴上最后一道封条,用沾了印泥的拇指,在封条和档案袋骑缝处,重重地按下自己的指印。动作庄重而疲惫,仿佛在埋葬一个时代。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吁了一口气,靠在冰冷的铁柜上,望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卷宗,眼神复杂。

* * *

新的岗位在保卫局大院东侧新挖的两孔宽敞窑洞里。这里是新成立的“边区电讯侦听与密码破译中心”。窑洞墙上刷了白灰,显得亮堂了些。几张长条桌上,摆放着几台缴获的、相对先进的日美制电台和收讯设备,还有边区技术人员自制的几台土造分析仪。几个年轻的报务员头戴耳机,神情专注而紧张,手指在电键或记录本上飞快移动。空气里是电子管散发的微热和纸张油墨的味道。

林岚站在主控台前,身上还是那件半旧的深蓝列宁装。她没有戴耳机,只是静静地听着。耳机里,年轻报务员监听的是新华社的明码广播,但林岚耳中捕捉的,是广播信号之下,那永不停歇、充满无限可能的宇宙噪音——那是她无声的战场。

窗外,延安的清晨刚刚苏醒。薄雾笼罩着延河和对面的山峦,号角声从军营方向隐隐传来,悠长而充满力量。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将山脊染上一道明亮的金边。新的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 * *

延河边,新修复的炭窑己经重新点火。青黑色的烟柱笔首地升上湛蓝的天空。顾明远独自站在窑前的土坡上,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他望着脚下奔流的延河水,河面上跳跃着细碎的金光。更远处,开荒的号子声、纺车的嗡嗡声、新建窑洞工地的夯土声…交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喧响。

阳光温暖地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照亮了他坚毅的眉眼,也在他身后投下了一道长长的、清晰的影子。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目光扫过河对岸那片新开垦的、泛着绿意的田地,扫过山梁上那一排排新挖的、如同蜂巢般的窑洞。然后,他转过身,没有再看那象征毁灭与新生的炭窑,也没有理会脚下那道如影随形的黑暗,迈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朝着保卫局大院的方向,大步走去。那里,新的任务,新的挑战,如同延河水一般,永不停歇。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