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的爆响,火辣辣的刺痛在黑豹的左脸颊上炸开,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了上去。\b!i·q¢i¨z*w¨w?.*c^o!m¨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屈辱到极致的耳鸣,将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屏蔽在外。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巴掌下凝固、碎裂。
水晶灯的光芒似乎都停滞了,冷冷地照着这死寂的一幕。
黑豹带来的那两个手下,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位在道上向来说一不二的大哥,被人像教训孙子一样当众掌掴,却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他们僵硬地垂着头,恨不得能当场在昂贵的地毯上刨个洞,把脸深深埋进去。
黑豹整个人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身子都麻了,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屈辱的苦涩,瞬间从嘴角溢满口腔。
他心中的滔天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岩浆,冲破天灵盖。那股子在刀口上舔血磨砺出的狠戾,在他眼底疯狂翻涌,像一头被铁链锁喉的野兽,拼命挣扎,却最终被名为“理智”的冰冷枷锁死死地压了下去。
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个慵懒如猫的男人,骨子里是何等凶残的猛虎。
别说打他一巴掌,就是今天让他血溅当场,横着出去,崔万辰也最多是皱皱眉头,绝不会为了他这条豢养的“恶犬”,去得罪权势滔天的吴家。
仅仅一秒钟,那足以焚尽一切的挣扎便已结束。
他脸上所有的狰狞与不甘,都悉数褪去,化为了更加卑微、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狂热的谄媚。
他非但没有去捂那高高肿起的脸颊,反而猛地挺直了身子,朝着吴世豪,用一个近乎九十度的鞠躬,将自己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
他的声音因喉咙的充血而嘶哑,却又无比恳切,字字清晰:
“吴少教训的是!是我黑豹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这一巴掌打得好,打得妙,打得我心里亮堂,茅塞顿开!”
他这番姿态,这份能将滔天恨意瞬间化为卑微笑脸的城府,让一旁的江屿都看得心头一凛。?y¢a¨n~h.u,a¨l^u?o..`c\o-m+
能屈能伸到这个地步的人,不是枭雄,便是疯子。
无论哪一种,都远比单纯的恶棍可怕百倍。
吴世豪似乎对这头野兽的驯服姿态很满意。
他懒洋洋地靠回柔软的椅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用一种审视货物般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着黑豹,语气淡漠如冰:“亮堂了就好。我这哥们儿,要在柳巷开个店,我不想他遇到任何,哪怕一丁点的麻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百分之三百的明白!”黑豹点头如捣蒜,姿态近乎滑稽。
他立刻转向江屿,那态度比刚才面对吴世豪时还要恭敬百倍,甚至带着一丝讨好和畏惧,“江总……不,屿哥!您那店铺,从设计到装修,全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用我们龙晟最好的施工队,最好的材料,给您办得妥妥帖帖!价格您随便给,就算您一分钱不给,那也是我黑豹给您赔罪的!”
“那倒不必。”江屿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吴世豪的嚣张,也没有黑豹的谄媚,却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在凝固的空气中漾开一圈属于他自己的气场。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仅仅需要吴世豪庇护的年轻人,而是真正能与黑豹平等对话,甚至在气势上俯视他的存在。
“上次我就说过了,装修我已经找了人,合同签了,言而无信不是我的风格。_j!i′n*g·w,u′x·s+w~.¨c_o,m*以后若还有机会,咱们再合作。”江屿的目光落在黑豹的脸上,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你的心意我领了,咱们来日方长。”
这番话,既是拒绝,也是台阶。
黑豹听了,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地点了点头。
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像捧着圣旨一样,恭恭敬敬地递给江屿:“是是是,屿哥说的是,是我唐突了。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您在云江有任何事,二十四小时随时打给我,我亲自给您办!”
江屿接过名片,随意地放在桌上,点了点头:“行,以后麻烦你的地方,想必不会少。”
一句“不会少”,更是让黑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好,好……那,吴少,屿哥,您们慢聊,我……我们就不打扰了。”黑豹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后退,准备开溜。
“我让你走了吗?”
吴世豪冰冷的声音响起,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钉住了黑豹的脚步。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了。
江屿诧异地看向吴世豪,不知道这位大少还要做什么。
在他看来,那一巴掌的威慑已经足够,刻意地持续羞辱,只会让黑豹这头凶兽将恨意埋得更深,说不定哪天就会在暗中毒咬一口。
“吴少……您还有什么吩咐?”黑豹僵硬地转过身,脸上重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那块地,不想要了?”吴世豪挑眉问。
黑豹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复杂的苦笑,姿态放得更低:“要……当然想要……吴少如果肯帮小弟这个忙……小弟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具体怎么感谢我?”吴世豪直截了当地问,毫不掩饰其中的交易意味。
黑豹愣了神,在这种地方谈这种事?
他飞快地思索了一下,然后试探着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比了个手势:“两成利……您看行吗?”
那块地的利润是天文数字,两成利,已经是大出血了。
吴世豪却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轻蔑:“你觉得,我缺你这点钱?”
“您自然不缺!”黑豹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您想要钱,有的是人排着队送到您府上。那……那您要什么,您直说!只要我黑豹能办到,绝无二话!”
吴世豪身体微微前倾,包厢里的气压仿佛又低了几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
“回去给崔万辰带句话。手,别伸那么长,小心我剁了他的狗爪子!还有,别再打云江的主意。”他瞥了一眼江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这哥们儿,是云江人。你,听懂了吗?”
最后那句“听懂了吗”,让黑豹浑身剧颤,他惊骇地看了一眼始终平静的江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吴世豪目空一切,连省城首富崔万辰都敢当面斥骂,多少达官显贵在他眼里都如同草芥。
可这个江屿,凭什么?
凭什么能让吴世豪如此维护,甚至不惜放出“剁爪子”的狠话来划定地盘?
“听……听懂了!”黑豹再不敢有任何杂念,赶紧点头哈腰,然后连连躬身后退,直到门口才敢转身,带着两个早已噤若寒蝉的手下,狼狈地快步离去。
包厢的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吴世豪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之前那股戾气也随之消散,他看着江屿,开口道:“对付这种人,你跟他讲道理、讲规矩,都是放屁。你得一次就把他打服、打怕,让他一看见你,骨头缝里就想起今天这记耳光,他才不敢再有任何别的心思。”
江屿由衷地道:“豪哥,今天的事,多谢。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吴世豪摆了摆手,那股子嚣张跋扈的气焰彻底收敛起来,露出几分难得的真诚,“我是真有点信玄学。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要是不想办法逆天改命,就只能认命。咱俩既然是命运相连,那就不分彼此,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江屿没想到,吴世豪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像他这样的顶级纨绔,恣意妄为的背后是极度的自我,绝不会轻易对人掏心掏肺。
这世上除了他的家人,大概再没有谁能让他真正看上眼。
“豪哥,你信我,”江屿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无比认真,“咱俩绑在一起,必定辉煌一世!总有一天,你父亲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四个字,如同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吴世豪内心最柔软也最渴望的地方。
他的眼神蓦地一黯,随即又燃起一团火焰。
他迫切地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却能力有限,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闯的祸永远比干的实事多,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父亲的怒骂。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再这么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闯出弥天大祸,彻底连累家族。
江屿这番话,直击他的痛点,也点燃了他从未有过的希望。
“哥们儿,”吴世豪的身体坐得更直了,他看着江屿,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问道,“除了帮你找关系,我还能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