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人间。^r-a+n+w-e¨n!z!w′w′.`c_o`m¨
那之后的十年,他又娶了两任妻子,皆趁他不备,夜半卷了他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钱财跑了。
他赚下的钱财总会四散,他看上的女人总会骗他,他受过无数极为折磨却不致命的伤,大大小小的病从未断过,也从未好过。
四十岁时,已然如古稀老人般颓唐苍老。
他再也承受不了,终于在十年之期的最后一天,再次上吊,这次地府留下了他。
他这才知,自己前世罪孽深重。
他曾与兄弟争夺家产,弑父杀母,私吞全部财物。
他曾欺男霸女,强占了已有婚约的堂妹,令其怀孕,又将人抛弃。其家人将产下的孩子溺亡,为保家族名声,最终连带着堂妹也一起勒死了,而他带着金银,逍遥半生。
等他前世死后,阎王认为他罪孽深重,便派了几名阴差下去设劫,让他再经历一世轮回之苦,而后方才允他下地狱受罚。
他这一世的父母、亲人、妻女,甚至是那些骗过他的人,都是阴差所设的虚幻之人。¨小!说/宅* ?更!新\最?快*
人是假,但他的劫却真。
两世终了,一个循环。
因果报应,劝人向善。
沈昭予推门进屋时,就听榻上又呜呜咽咽的,像是梦里听过的猫声。
他不禁加快脚步,只听她捂在被中,闷声道:“若真有报应,那祖母何时能……”
“我看她过得挺逍遥的,难不成她也是前来设劫的阴差吗?”
沈昭予:“……”
虽然听不懂她在哭什么,但好像她很盼着她祖母死。
沈昭予几步到榻前,一把掀开被子,把人抖了出来,看着她哭得花猫一样的脸,好笑道:“怎么,钱氏又给你委屈受了?”
“鱼鱼——”宋星糖一把扑了上去,抽抽嗒嗒,“难道我上辈子也作恶多端吗?才叫我阿娘病逝,爹爹下落不明,祖母觊觎家产……我还笨笨傻傻的异于常人!一定是了!”
她大惊失色,惊惧不安:“难道这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吗?我果真是个坏的?”
沈昭予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拿起那本被眼泪泡了一半的话本,粗粗翻阅一遍。+天.禧·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_
“……”
他无奈道:“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警世故事而已,怎么也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我越看越眼熟,真的和我好像……”
沈昭予轻轻托住她的腰,拍了拍,笑道:“哪里像?你母亲病故不假,可你父亲只是下落不明,况且……”
“你不是还有我吗?”
哽咽声戛然而止。
宋星糖直起身,红着眼睛望着他。
一颗小鼻涕泡悬在鼻尖。
宋星糖呆滞的目光有了一丝光彩,慢吞吞地:“对哦,还有你。”
噗嗤一声——
泡泡破了。
“还有你呀!”她顿时高兴起来,很快又哭丧着脸,往他怀里扎,“呜呜,那你可别死啊,千万别死,永远唔——”
沈昭予眼疾手快地捏紧她的嘴巴。
不要再祝福他永远不死了。
他真的不想当老妖怪。
第37章 心软。
【37】
见她终于安静下来, 沈昭予松开手,嫌弃地往她衣服上抹了抹眼泪和鼻涕。
他去拧了个湿帕子,给她细致地擦脸, 又重新梳头,换了干净衣裳。
宋星糖眼睛黏在男人身上,看着他贤惠又勤快地忙里忙外, 心口又觉得暖暖的。
他学东西以及适应环境的能力都极强, 还记得最初那两天, 还会用簪子偶尔勾痛她的头发,现在完全不会。
伺候她穿衣时也不再是磕磕绊绊、不知哪件从哪里开始套,现在是手到擒来, 穿得比妙荷还快还整齐。
他这么聪明,无论何事都能做好。那他在“活着”这件事上, 也能坚持很久吧?千万不要死在她前头啊, 那她不就真的成话本里的那个坏人了。
沈昭予收拾好东西一回身, 就看到宋星糖坐在椅子里摇头,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这么排斥。
最好不是希望他永远不死。
他虽然很想坐到那万人之上的宝座上, 听着天下人山呼万岁, 但并不代表他真的想活那么久。
活到最多六七十也就够了, 太老容易犯糊涂, 会影响后人对他的评价,那绝对不行, 他宁愿自己如烟火一般,在最灿烂的时候消散。
落日西斜,烈焰般的晚霞透过窗牖, 铺陈而入,打到床头摆放的夜明珠上, 发出了刺目的光。
宋星糖的注意力被转移,循着光束看去,看到夜明珠那刻一下想到了赵鱼的伤。
受了那么重的伤,真的还能活到她死吗?
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下去。
沈昭予:“……”
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素来迟钝得跟个木头的人,如今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难不成是长大了?
他抱着肩膀,靠在一边,冷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