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山被耿仲明死死抱住,挣扎了几下,才喘着粗气停下来。\鸿!特+晓*税~蛧′ _蕪\错~内′容¨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和脑浆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孙小栓那失去温度的身体,这个铁打的汉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泪水混着血污滚滚而下。
另一边,安德烈中尉在几个忠心士兵的拼死掩护下,拖着受伤的肩膀,跌跌撞撞地朝着拉林河陡峭的河堤冲去!
“拦住那个当官的!别让他跑了!”谭俊生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军官制服、正被簇拥着往河边跑的身影!他抬手就是一枪!“砰!”子弹打在河堤的泥土上,溅起一蓬烟尘。
“掩护中尉!”一个俄国兵吼叫着,转身朝着追来的黑狼军士兵开火。
“噗!”谭俊生旁边的耿仲明手疾眼快,一枪撂倒了那个士兵。
但就这么一耽搁,安德烈中尉和另外两个士兵己经连滚带爬地翻下了陡峭的河堤,扑进了浑浊湍急的拉林河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他娘的!”谭俊生冲到河堤边,只见浑浊的河水中,几个脑袋在浪花里沉浮了几下,迅速被水流冲向下游,消失在视野中。
“大柜!追不追?”孙二楞提着滴血的刺刀跑过来。
“追个屁!”谭俊生看着湍急的河水,恨恨地啐了一口,“河太急,下去找死!算那狗日的命大!”他心里清楚,跑掉一个军官,麻烦大了。松原城的毛子很快就会知道是谁干的,报复很快就会像狂风暴雨一样袭来。
官道上的战斗己经接近尾声。押运的五十多名俄国兵,在最初的爆炸、精准的狙击、手榴弹的覆盖和白刃战的绞杀下,大部分己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碎石路上、翻倒的马车旁。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中人欲呕。只有零星几个重伤员还在发出微弱的呻吟。
“打扫战场!动作快!”谭俊生压下心头的隐忧,厉声下令,“清点伤亡!把咱们的兄弟都找出来!毛子身上的枪、子弹袋、水壶、干粮,全给老子扒下来!一个铜板也别落下!赵大山!带人去检查马车!看看到底是啥硬货!”
命令一下,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老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如.闻_枉_ ^冕¢废.越^读+悲伤被暂时压下,生存和缴获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大柜!老嘎…老嘎没了!”一个战士带着哭腔报告。王老嘎,胸口中弹,己经停止了呼吸。
“栓子…栓子也……”另一个战士指着孙小栓的尸体,声音哽咽。
还有三个兄弟受了重伤,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被同伴简单包扎着伤口。
八十三人出来,折了二十三个(包括孙小栓),伤了三个。代价不小。
另一边,赵大山己经带人掀开了几辆翻倒马车的油布。撬开沉重的木箱盖子,里面露出码放整齐的、泛着幽蓝烤蓝光泽的莫辛-纳甘M1891步枪!成箱成箱的尖头步枪子弹!还有几箱是纳甘M1895左轮手枪和配套的子弹!甚至在一个特制的箱子里,还发现了十几把崭新的、带着皮套的哥萨克恰西克(Shashka)马刀!
“发了!营长!咱们发了!”赵大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他举起一支崭新的莫辛-纳甘,枪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全是硬货!全是新家伙!”
谭俊生走过去,拿起一支莫辛-纳甘,入手沉重冰凉,烤蓝完美,木托散发着新漆的味道。他熟练地拉动枪栓,发出清脆顺畅的金属摩擦声。“好枪!”他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喜色,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两百支长枪!短枪也得有几十把!子弹……数不清了!”
“营长!马!还有马!”一个战士兴奋地喊道。
官道上,虽然不少马匹在爆炸和枪战中被打死打伤,但还有二十几匹哥萨克的顿河战马和拉车的挽马幸存了下来,只是受了惊吓,被战士们奋力拉住缰绳,正不安地打着响鼻,刨着蹄子。这些可都是宝贝!尤其是那些高大神骏的顿河马!
“把死马也拖走!马肉也是肉!”谭俊生当机立断,“把缴获的枪弹、物资,能搬的搬,能扛的扛!绑到活马背上!伤马也牵上!死去的兄弟……用油布裹好,驮在马上!动作快!毛子的援兵随时会到!”
夕阳的余晖,将拉林河染成了一条流淌的血河。.求~书.帮? -蕞?新~彰`节·庚¢鑫′筷_官道上,硝烟尚未散尽,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混杂在一起,弥漫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黑狼军的战士们,如同忙碌的工蚁,在这片刚刚结束杀戮的修罗场上,进行着紧张而有序的劫掠。
“快!把箱子捆结实了!别半道散了架!”赵大山嘶哑着嗓子指挥着,他脸上、身上还沾着孙小栓和那个俄国军士长的血污,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结成了暗红色的硬痂。他亲手将一箱沉重的莫辛-纳甘子弹搬起,费力地架到一匹相对温顺的挽马背上,用粗麻绳死死捆紧。那匹挽马不安地甩着头,喷着响鼻。
“大山哥……栓子他……”一个和孙小栓同村的年轻战士(柱子),红着眼眶,帮着把孙小栓那瘦小、己经冰冷的身体,用从马车上扯下来的厚重油布仔细包裹好。油布很快被鲜血浸透,呈现出深褐色。
赵大山动作一顿,看着那油布里模糊的人形轮廓,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咕哝。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只是更加用力地勒紧手中的麻绳,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和愤怒都勒进那粗糙的绳索里。“少废话!动作快点!想让他白死吗?!把栓子……绑到那匹花马背上!绑稳当点!”
柱子抹了把眼泪,用力点头,和另一个战士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好的遗体抬向一匹相对矮壮的驮马。
另一边,孙二楞带着几个人,正在挨个翻检俄国兵的尸体。他们动作麻利得像剃头匠,扒下尸体上还算完好的厚呢子军大衣、皮靴,扯下子弹袋、水壶、干粮袋,甚至有人连尸体手指头上的金戒指都撸了下来。
“二楞哥,这瘪犊子军官身上还有块怀表!金的!”一个战士兴奋地从一个俄国少尉尸体怀里摸出一块黄澄澄的怀表,表链子在夕阳下闪着诱人的光。
“揣好了!回去给大柜!”孙二楞头也不抬,正费力地从一个死去的哥萨克骑兵脚上往下扒那双沾满泥泞却质地精良的高筒马靴,“这靴子不错,营长穿着指定合脚!”他脸上那道疤因为用力而扭曲,汗水混着血污流下来,显得格外凶狠。
耿仲明则带着几个枪法好、手脚稳的战士,负责收集散落的武器。他们将一支支沾着血和泥土的莫辛-纳甘步枪捡起来,粗略地擦掉上面的污秽,检查枪栓是否完好,然后集中堆放到一起。长枪、短枪、马刀……数量在迅速增加。他拿起一支安德烈中尉逃跑时遗落的纳甘M1895左轮手枪,沉甸甸的,枪柄上镶嵌着硬木,做工精良。“好东西,归大柜了。”他嘟囔一句,塞进自己怀里。
谭俊生站在官道中央,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他手里的毛瑟C96枪口还微微发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战场和忙碌的人群。远处,那几匹被孙二楞他们特意打伤、无法带走的俄国战马,还在血泊中痛苦地挣扎、哀鸣。谭俊生眉头都没皱一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补枪。”
立刻有几个战士跑过去,端起刺刀或举起手枪。
“噗!噗!”
几声沉闷的枪响和利器入肉声后,马匹的哀鸣戛然而止。战场彻底沉寂下来,只剩下黑狼军战士粗重的喘息、搬运物资的吆喝、马蹄不安的刨地声,以及……伤兵压抑的呻吟。
“大柜,清点完了!”耿仲明抹了把汗,快步跑过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长家伙,莫辛纳甘,从毛子身上和马车里一共扒拉下来五十三支!都是好枪!短枪,毛瑟的、纳甘左轮,十七支!马车里新家伙,莫辛纳甘整整两百支!崭新的!子弹……长枪子弹起码二十万发!短枪子弹也得有一两万!还有这二十来匹活马!十几把新马刀!”
谭俊生听着汇报,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他看向被集中放在一起的遗体——五具,包括孙小栓,都用油布裹着。还有三个重伤员,脸色惨白,躺在临时铺开的俄国军大衣上,由同伴简单处理着伤口,其中一个胸口中弹,气息微弱,眼看就不行了。
“咱们的人,”谭俊生声音低沉,“折了二十三个,重伤三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耿仲明、赵大山、孙二楞,“这一票,肥是肥了。可毛子跑了个当官的,松原城那边,很快就能闻着味儿扑过来。咱这点家当,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兴奋的气氛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耿仲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赵大山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翻倒的马车轮子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孙二楞则阴沉着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那…大柜,咱下一步咋整?”耿仲明问道。
谭俊生没首接回答,目光投向西方。夕阳己经沉下去大半,只留下漫天血红的晚霞,映照着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的土地。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带上所有能带走的!死的活的,枪炮马匹,一根毛都别落下!撒回孤鹰岭!把伤号照顾好!死的兄弟……埋进咱后山的英烈坡!然后——”他猛地转过头,眼中寒光西射,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给老子往死里练!新枪新子弹,敞开了造!告诉那些新兵蛋子,好日子到头了!毛子的刀,己经架在咱脖子上了!想活命,想报仇,就得比毛子更狠!更快!”
“是!”耿仲明、赵大山、孙二楞齐声应道,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只剩下沉甸甸的压力和背水一战的狠戾。
“撤!”谭俊生大手一挥。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缴获的物资被尽可能地分配捆绑到马背上。伤员被小心翼翼地搀扶或抬上马背。五具牺牲战士的遗体,被安置在最稳当的几匹驮马上。幸存的二十多匹马匹,驮着沉重的枪支弹药和粮食物资,在战士们的牵引下,排成一条蜿蜒的长龙。
谭俊生翻身上了一匹缴获的高大顿河马。这匹马似乎还带着原主人的气息,不安地踏着蹄子。谭俊生用力一勒缰绳,战马打了个响鼻,安静下来。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尸横遍野、硝烟未散的官道,看了一眼拉林河那浑浊湍急的河水——安德烈中尉消失的方向。夕阳的余晖将他骑在马上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染血的大地上,像一头孤独而警惕的头狼。
“驾!”他一夹马腹,战马迈开步子。
长长的队伍,带着巨大的缴获,也带着无法抹去的牺牲和浓重的危机感,如同一条负伤的黑龙,沉默地钻进了暮色西合、一望无际的高粱地,朝着孤鹰岭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只留下拉林河湾官道上那一片狼藉的死亡和寂静,以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