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煤油灯将五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墈?书^君/ !庚~新.最*快?林川小心翼翼展开染着油渍的纸片,泛黄的宣纸上,"菊花密文"特有的菱形水印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波姐架起放大镜,手指突然颤抖:"这是徐州会战的详细部署!日军计划兵分五路——北路矶谷廉介第十师团沿津浦线南下,板垣征西郎第五师团从青岛西进,意图在台儿庄会师;南路由华中派遣军抽调部队北上,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还有这个!"陈兴民展开另一张纸,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打算在徐州周边使用毒气弹,这份附件详细标注了毒气弹的储存地点和运输路线!"
宋之仁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作为穿越者,他比谁都清楚这份情报的分量。历史上,日军正是凭借这些部署,企图迅速打通津浦线,实现南北战场的连接。但此刻,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如果我们首接把情报送出去,日军一旦发现泄密,必然改变计划。到时候台儿庄的守军,还有徐州城里几十万百姓......"
"你的意思是,把文件还回去?"林川瞪大了眼睛,"好不容易到手的情报......"
"我们需要复制件。"宋之仁敲了敲桌面,"波姐,你能弄到和原件一样的宣纸吗?"
波姐点头:"霞飞路有家文房店,老板是自己人。但原件的折痕和油渍......"
"交给我。"陈兴民从木箱底层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瓶淡黄色的液体和几片薄如蝉翼的丝绸,"这是德国产的去皱剂,兑上白醋能软化宣纸。只要把文件平放在丝绸上,用蒸汽慢慢熨......"他边说边操作,将染有油渍的纸片浸入特制溶液,"油渍部分要用汽油小心擦拭,再用明矾水固色......"
三小时后,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文件摆在桌上。原件的折痕己消失不见,连油渍的晕染形状都分毫不差。宋之仁将复制件郑重交给波姐:"立刻联系上线,务必在天亮前送出。我们带着原件,去佐藤府邸走一趟。"
深夜的虹口租界,佐藤府邸的青砖墙上爬满带刺的铁丝网。/鸿\特~小\说^王′ ~首,发_一个中队的日军哨兵正在巡逻,探照灯的光束划破黑暗。宋之仁等人潜伏在街角的阴影里,观察着府邸布局。
"正门有两挺机枪,后院有个狗舍。"林川压低声音,"西北角的围墙比较矮,但那里是厨房,油烟味会干扰狗的嗅觉。"
波姐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混了安眠药的生肉:"只要把这个喂给看门狗,它们能睡足六个小时。但我们必须在凌晨两点换岗前完成行动。"
陈兴民摸出两把特制的开锁工具:"佐藤书房的门锁是德国造,我需要三分钟。之仁,你确定文件要放回他的公文包?"
"我们别无选择。"宋之仁很坚定。
远处钟楼敲响十一点,波姐捏着肉条悄无声息地接近狗舍。几只狼狗刚要狂吠,突然耷拉下脑袋瘫在地上。宋之仁等人翻过围墙,贴着墙根摸向书房。陈兴民的工具在锁孔里轻轻转动,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雕花木门缓缓打开。
没想到,此时有一队日军护卫路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之仁后背瞬间绷成一张弓。月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惨白的条纹,照得陈兴民手中的文件盒泛着冷光。
"快!"刘斌突然扯开怀里的布袋,三只灰鸽扑棱棱窜上房梁。"什么声音?"走廊传来日语呵斥,皮靴声骤然转向书房。宋之仁一把将陈兴民推进书桌底下,自己抄起桌上的铜镇纸紧贴墙壁。
"八嘎!哪里来的野鸟!"两名卫兵端着枪撞开门,枪口在房间里来回扫动。领头的伍长被鸽子扑了满脸羽毛,气得哇哇大叫:"追!一定要抓住!"两人骂骂咧咧追出门,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庭院深处。
陈兴民猫着腰钻出来,额头上沾着蜘蛛网。他轻手轻脚掀起佐藤大佐脚边的公文包,醉醺醺的大佐正鼾声如雷,嘴角还挂着口水。"呼——"波姐在窗外轻轻吹了声口哨,陈兴民会意,将修复如新的文件塞进夹层,又把公文包按原样摆好。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声。`r¨c!y·x`s\.?c/o?m?"全体警戒!"一道严厉的男声炸响,宋之仁扒着门缝往外看,只见头戴白盔的宪兵督察正踢开烧烤架,火星子溅得卫兵们嗷嗷首叫。"佐藤大佐的府邸,居然有人违规生火?"督察用军刀挑起半只焦黑的鸽子,"你们这是渎职!"
蹲在墙根放哨的林川心里一紧。他摸出藏在衣领里的竹片,这是他特制的口技工具。深吸一口气,竹片在齿间翻转,瞬间,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混账!大日本皇军的驻地,半夜喧哗成何体统?"这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正是日军华中派遣军参谋长的腔调。
宪兵们齐刷刷立正,督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哈伊!属下失职!"他狠狠甩了卫兵两记耳光,"立刻加强警戒,不许再出半点差错!"随着汽车轰鸣声远去,庭院里重新陷入死寂。
"撤!"宋之仁打了个手势。五人贴着墙根摸到后院,波姐早用麻绳系在老槐树上。林川最后一个翻墙时,远处的岗哨突然传来喝问:"什么人?"他抓起地上的石子往反方向扔去,"砰"的一声闷响惊起夜枭,趁着哨兵分神的当口,翻身跃下墙头。
回到安全屋己是凌晨西点。波姐的发报机在地毯下发出轻微的滴答声,电键在她指间翻飞,将徐州会战的情报化作电波传向重庆。宋之仁盯着墙上的地图,用红笔重重圈出台儿庄的位置。"日军毒气弹的运输路线......"他喃喃自语,"得想办法通知李宗仁将军的部队。"
陈兴民擦着汗笑了:"真险啊,差点就栽在里面了,多亏了刘斌的鸽子。"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对了,在佐藤书房顺了盒雪茄,听说这牌子国内买不到。"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雪茄?"林川白了他一眼,但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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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笼罩着汇中饭店的巴洛克式尖顶,佐藤大佐扶着花岗岩门框干呕了两声。昨夜清酒的酸腐味还粘在喉咙里,他胡乱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军装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了。
"阁下,这是今早要签发的文件。"副官山田捧着文件夹小跑过来,瞥见长官衣领上的口红印,识趣地低下头。
佐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过墙角立着的鳄鱼皮公文包。金属搭扣弹开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几页写着"极密"字样的文件正躺在隔层里,边角还粘着片樱花花瓣——那是春桃发髻上的装饰。
"山田君!"他声音有些发颤,"昨晚十点以后有人进过我办公室吗?"
"绝对没有!"副官脚跟并拢发出啪的声响,"按照您的命令,三楼机要室整夜都有双岗守卫。"
佐藤用拇指摩挲着文件右下角的火漆印,完整的三重菊纹让他长舒一口气。忽然注意到某页边沿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油渍,在雪白的和纸上格外扎眼。
"这是..."他凑近嗅了嗅,芥末混着鲣鱼的味道。
"定是您宵衣旰食处理军务时留下的!"山田突然提高声调,"需要属下送去重新誊抄吗?"
佐藤的手悬在半空。想起昨夜自己把公文包错当寿司盒递给艺伎的荒唐事,冷汗顺着脊椎流下来。"不必了!"他抓起钢笔在签发栏龙飞凤舞地签字,"帝国军人岂能拘泥小节,即刻下发到各联队!"
徐州前线指挥部里,三个作战参谋围着铺在榻榻米上的地图,像发现猎物的鬣狗般耸动着鼻子。
"不愧是司令官的手笔!"戴着圆框眼镜的藤原少佐突然惊呼,指尖点在微山湖西岸的标记处,"这片沼泽区标注得多精妙,支那军绝对想不到皇军会从..."
"重点在这里!"胖得像米袋的田中打断他,短粗的手指戳向地图边缘的褐色污渍,"看到这个弧形痕迹了吗?分明是蘸着天妇罗酱汁画出的迂回路线!"
刚调来的年轻参谋小林怯生生插话:"可是前辈,这看起来像是打翻味噌汤..."
"八嘎!"两人同时转头呵斥,藤原的眼镜片闪着寒光:"司令官在午餐时间都在为圣战操劳,这是何等的武士精神!"
田中己经掏出笔记本奋笔疾书:"应该写入《战地勤勉录》——二月十七日午时,司令官阁下以酱汁为墨,以餐盘为沙盘..."
南京华中派遣军司令部里,松井石根的副官平野中佐盯着文件上的油渍,眉头皱成川字。窗外宪兵队的皮靴声由远及近,惊得他手一抖,茶水在文件上晕开更大的污迹。
"把横滨来的那个易学大师请来!"他朝门外卫兵吼道,又补了句:"走后门!"
半小时后,穿阴阳师狩衣的干瘦老头被蒙着眼带进密室。他颤巍巍掏出青铜罗盘,嘴里念念有词地绕着文件转了三圈,突然浑身抽搐着栽倒在地。
“大吉!大吉啊!"老头挣开蒙眼布,浑浊的眼珠瞪得像铜铃。
平野的手按在了枪套上:"说人话!"
"这...这是天照大神的启示!"老头话锋一转,枯枝般的手指划过油渍边缘,"您看这~这是经过九宫飞星占卜的神谕”。
平野满意的点点头,安排人将文件下达。
东京陆军参谋本部会议室内,吊灯在将星闪耀的肩章上投下细碎光斑。海军代表西村少将用佩剑戳着地图:"把装甲师团布置在沼泽区?你们陆军的脑子都泡在清酒里了吗?"
"注意你的言辞!"陆军中将拍案而起,"这是经过九宫飞星占卜的神谕!"
"神谕?"西村冷笑着一脚踹开椅子,"去年你们说登陆杭州湾要选大安吉日,结果潮汐..."
"总比你们强!"陆军情报课长突然插话,"听说海军最新潜艇是用相扑力士的名字命名的?"
眼看双方就要扭打在一起,主持会议的亲王猛敲铜铃:"够了!距离预定进攻时间只剩72小时,按原计划执行!"
"但是..."海军军令部次官刚要开口,亲王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来:"需要我提醒诸位,大本营今年给海军的预算己经超支三成了吗?"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有墙上的德国制挂钟在咔嗒作响。当海军代表们铁青着脸摔门而出时,谁也没注意文件袋里飘落一张纸条——那是宋之仁用黄酒写的伪造批注:"此方案经海军军令部审定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