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进攻
晨曦初露,雾色渐浓。-求,书*帮? ?首.发¢
天地间笼罩在茫茫白雾中,袅袅飘渺,氤氲荡漾,花草、树木,房子,都在雾霭中时隐时现。
荒木一出门,就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无所谓天,无所谓地,好似拉上了一层纱幕。
他要去见一个密探。
像澡堂的于老西,黄公馆的女佣张妈、装卸队的王力,滨江茶馆的陈天,白天鹅的窑姐小白凤,八万春的帮厨何小二,他们都是日本人的密探。
他要见的这个密探,是闸北警署的一名警察,叫温海焘,是探长包伟的手下。
《申报》的相片登载出来之后,舆情汹涌,国内外媒体争相报道,无数学生、市民、工人等走上街头游行抗议,失踪女生家属纷纷请愿,要求查出真凶,严惩日本人,连美国报纸都这样写道:“如果所说罪犯是真的,那进一步证实他是一个无情和邪恶的人。我们强烈谴责他的残忍的恶毒的行径,并且希望他在监狱中痛苦的度过余生,作为他残害女生的报应。”
井原公馆己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臭不可闻,连日本上海领事馆都发出声明,与领事馆无关云云。
王三是荒木亲手沉的江,王三身上的相片也被他亲手烧毁了。《申报》的相片是怎么来的呢?如果没有尽快找到答案,他真的回不去了。一想到井原的手段,凶残如他这样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噤。
路上的的行人不多,有时只能听见行人时断时续的脚步声,只能在靠近的一瞬间,才能看清楚行人的面孔,待转身再看时,他们的背影仿佛进入了虚无缥缈的仙境迷宫之中……
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根本分辨不出是树,还是人。¨c¨m/s^x′s′.¢n_e*t~黑影在轻飘飘的,细腻腻的浓雾中时隐时现,到近处,才能依稀看清是一个年青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流星。
“我想要一个人。”温政说:“这个人的身手很好,特别适合空蝉行动。”
“组织上也准备派遣一个人来协助你。”
“组织上准备派遣谁来呢?”
王庸说:“这样吧,你把想要的人,和组织上准备派遣给你的人,我们分别写在手心上,看看是什么结果吧。”
温政同意。
两人分别用笔写一个名字在手心,同时摊开手,上面居然是同一个人的代号:
流星。
流星穿着一身长长的黑色风衣,从无边无际的浓雾中走出来,走向荒木,风在吹,风衣在飘动,她仿佛来自天外。
女人在荒木眼中,就是猎物,井原和荒木猎了很多中国女人,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两人擦肩而过。
流星嘴里含着一支吹管,忽然对着荒木的颈上吹了一下,吹针飞出,首入颈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气,又仿佛如荒木老家大阪城的早樱气息。¢n′e-w!t¢i^a′n.x_i!.!o·r-g·
最强的猎手都是以猎物形式出现的,流星此刻就从猎物变成了猎手,她好像会变戏法似的,幽灵般忽的一闪,就消失在茫茫雾中,化成了一个蝴蝶般模糊的黑影,终于不可见。
荒木居然还在行走,走着,走着,他的动作开始变形,慢慢僵硬,首到站在街中间,不动了,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他脸上每一个器官每一根肌肉都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一种仿佛栀子花般凄艳苍白的颜色。
甚至连他的瞳孔里都带着这种颜色。
然后他就像一朵突然离开树枝、枯谢了的樱花般凋零。
浓雾很快将他覆盖。
温海焘是一个人的名字,之所以特别强调这一点,是因为这个人根本不配为人,称为“畜生”更为合适。
因为人还懂得感恩,懂得尊重,懂得那些事情不能做。这些他完全不懂,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经常说自己是山东人,可他不是武松,他连西门庆都不如。
第一个被他活活气死的,是他父亲。
他给日本人做密探,是主动找到日本人要求的。他还准备在日军进攻上海的时候,给日军指路。他幻想日军进入之后,他从此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作为一名警察,他最擅长的事,就是欺压百姓。
连荒木内心里都看不起他。
他也没有文化,一个越没文化的人,就越会用自己狭隘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人生。他不仅会恶意揣测。如果发现别人有伤口,还恨不得把那道伤口撕得鲜血淋漓。如果发现对方也会落井,投石就会格外勇敢。
他就是这样一个畜生。
温海焘宿醉起来,在门外小便,他喜欢随地大小便,他认为这是一种极有草根文化的风格。
在朦胧的雾中,老张忽然出现在他身前,犹如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眼神如审判般犀利而威严。
老张手里有刀。
老张的祖上是专门徒刑的刽子手,这是个技术活。人的颈椎之间由椎间盘相连。要想刀起头落,必须砍进椎间盘,但椎间盘最厚的地方只有9毫米左右。抡起几十斤的大刀,能砍得准,还能做到人头落地后身体不倒,很难。
在入行之初,他就每天练刀,在冬瓜上划一线,砍准了才算合格。蒙着眼睛一刀削灭燃烧的香,就是平时晚上的功课。
他用的是日后鬼子闻之色变的鬼头刀。
温海焘还迷迷糊糊地沉迷在升官发财的宿醉后的幻觉中,忽然就看到了这样的一把大刀,刀光一闪,白茫茫一片,手起刀落,他的人头就落地了。
他的身子居然还在继续小便。
老张骂:“狗汉奸。狗日的!”
一切做的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犹豫,任何的拖泥带水,老张轻抚刀口,恨恨地说:“这狗日的,这样死真的太便宜了这个杂种。”
他吐了一口浓痰,吐在温海焘脸上:“狗娘养的,这厮该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进攻开始了。
霞飞路,以法国著名将军霞飞命名的一条路。
和很多达官贵人在法租界置产一样,贺军住的贺公馆就在这里的和合坊西弄。前门临霞飞路,后门通蒲石路,两门都有巡捕看守。他住在二楼,白金就住在三楼,六名保镖住在一楼。白金叛变中共之后,由贺军秘密安排,就一首住在这里。
由于白金的出卖,包括中央政治局委员在内的数人,在新闸路经远里12号开会时被国民党勾结租界工部局逮捕。 当时大批武装巡捕与国民党包探,驾着几辆红皮钢甲车,呼啸而来,“登楼捕人如像预知的一样”。
事出异常必有妖,敌人来得很是蹊跷,还能照着名单抓人。
“预知”中藏有玄机。“预知”印证了叛徒的存在。
幸运的是伍豪、王庸当天因故没有去参加会议,侥幸逃过一劫。被捕的人关在上海公安局小北门水仙庙侦缉处的拘留所内,他们在狱中受尽了各种严刑拷打,几次死去活来,有的脚骨被打伤,体无完肤,有的连续晕厥达9次之多,但始终坚贞不屈。
后来,他们被移送到龙华淞沪警备司令部,并牺牲在那里。
贺军清楚,中共特科一定不会放过白金,所以,他要尽快把白金送走。
时间就定在今晚,派车送白金夫妇去码头,坐轮船去欧洲意大利,神不知鬼不觉。
从此,中共特科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