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黎明
这段时间,温政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幻`想¢姬′ ,追~罪¨辛\漳!结-
因为一切太顺利,顺利的让人有点眩晕。没有审查,没有暗室,没有胁迫,甚至没有见到首接上司南子。
来了己经很长时间了,他居然没有见过南子。连日本驻沪总领事都只是那天在烧坊见了一面。
日本人好像都隐身了,连影佑都失去了踪影。
领事馆、特高课的人匆匆忙忙,神色严峻,但从来没有人给他安排工作,也没有人来向他请示什么,更没有人管他的工作时间,更没有人问,人来没来?要不要打卡?
他去领事馆二楼办公室,仿佛是来闲坐、看报、喝茶的外人。报纸、茶叶都要他自己带过去。到饭点也没人管他,他乐得到街边“高升堂”点两个菜一个汤,小酌几杯。
这天,在“高升堂”酒楼,他刚嘬了一口酒,正要夹起一块肉,一个女人却忽然来到桌子前坐了一下来,嫣然一笑:“你不请我喝一杯?”
温政笑了,笑得很开心,仿佛见到了一位多年的朋友:“当然可以,你来随时都可以。”
来的人是邬文静,她没有穿制服。她也笑了,笑得很温暖。温政招呼一声,伙计很快送来一副碗筷,一个酒杯,待酒斟满,邬文静举杯:“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你要离开上海?”温政有些诧异。
“是的。”
“这里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因为贺委员死了之后,复兴社把侦缉队队长的位置抢去了。-求\书+帮! ?已^发_布¨最+芯?彰¨結*”她的表情秀平静,看不出喜与悲,也许,她己经放下了,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么说,你不是队长了?”温政也将酒干了。
“是的。”
“这个位置很重要,谁是新队长?”
“不知道,复兴社现在都没有派遣人来。”邬文静又斟满一杯酒:“这次复兴社也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抢到这个位置,按理说早该派遣人来了。”她说:“陈果夫、陈立夫、徐主任都在据理力争这个位置,后来是戴老板找了司令钱大钧,才定了下来。”
温政点点头,钱大钧做过委座侍从室主任,他的裁定,某种意义上讲,代表了委座的想法——这是委座防止一家独大的阳谋。
这也表达了委座对贺军事件的不满。
温政关心地说:“贺军之死,没有牵连到你吧?”
“没有。”
邬文静说:“我把贺军收受日本人钱财的证据都交给了徐主任。”她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徐主任将这笔钱一部份上交二陈,一部份自己就吞没了。”
“最后不了了之?”
“嗯。”她说:“徐主任平时在南京,周末几乎都在上海花开酒地,那里他有很多女人,需要很多钱,都是秘书方其羽在打理。′d,a~w+e/n¢x?u/e¨b/o`o!k-._c·o′m*”
“调查科怎么安排你的?”
“叫我回南京报到。”
邬文静将酒一饮而尽:“据说,派遣我去江西,做委座首席智囊杨永泰的情报助手,专门围剿瑞金的苏维埃政府。”
杨永泰是一个风云人物。
推荐他的黄郛,对蒋介石说:“海内有奇才杨畅卿先生,胸罗经纶,足以佐治,凡吾所能者,畅卿无不能,畅卿所能者,有时吾还不及,国家大计,望公商之。”
杨永泰认真分析了前三次"剿共"失败的原因,发现蒋的失策在于把红军看成与北洋军阀一样的军队。
实际上,红军绝非乌合之众,而是一支不怕死、不受抚、不感恩、不惧威的真正“党军”。
红军的最大不同是实行政治建军,兵民一体,上下同心,因此必须采取新的策略才能剿灭。
他上万言书,第一个阐述“攘外必先安内”的理论,提出“安内,即剿匪,必须“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主张,得蒋赏识,擢用为鄂豫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秘书长。
——敌人要对苏区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了。
——这是一条十分重要的情报……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他。
***
夜微寒,忽而有雨。
彭北秋独自一人,冒雨赶到上海站。
上海,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充满了可怕的罪恶、野蛮的犯罪和阴险的政治,地球上没有一块地方能比这里更适合展开秘密战争了。
这座中国最大、最繁华同时又最危险的城市,财富堆积而五方杂处,以致成了经济角力、观念冲突和险恶政争的屠宰场。
--这里是谍战之地。
马绍武在站里接待了他:“老板己经来过电话了,让我全力配合你。”
马绍武打量了一下来人,对这位突然闯入特务处核心部门的人物充满好奇:“黎明目前还在保密状态,我们把他安排在一处安全的地方。”
“我想尽快见到他。”
“今晚不行,那是一个小岛,暗礁众多,晚上航行不安全,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陪你过去。”
马绍武长的很高大,足足比彭北秋高了半个头:“彭秘书还没有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先吃点东西吧。”
上海站地处闸北华界,是一栋独立的带院洋楼,几辆轿车停在楼下,比总部还气派。
彭北秋不由多看了几眼,感叹:“我在组建东北站的时候,穷得可是荡气回肠啊。”
“上海可不能跟东北比啊,上海是中共中央成立之地,法租界、公共租界、华界混合,一市三治,重要性确实比较高,但比起满州的残酷、危险,比起你孤身一人,独闯东北的勇气,我们实在差太远了。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难怪老板那么器重你。”
马绍武由衷地说。厨师己经回家了,他卷起衣袖,亲自下厨,带着微笑问道:“你喜欢吃面条?还是煮鸡蛋?”
彭北秋说:“我在东北呆的久了,习惯了面食,就吃面条吧。”
“我也一样,我的老家是山东,我在那里长大,那里饮食上和东北相似。”
马绍武打了一个蛋,用猪油煎荷包蛋:“我喜欢自己动手,也许只有在厨房里的时候,我才会觉得真正轻松。”
彭北秋实在觉得很惊异,他想不到像马绍武这样的山东大汉,还会亲自下厨房。马绍武似己看出了他目中的惊异之色,微笑着说:“其实,我只会下面条,别的都不会,煮饭都要煮糊的,没有人吃的。”
彭北秋也笑了。
马绍武煎好荷包蛋,开始煮水,下面条,面条很快煮好,调入适量盐和醋,再将荷包蛋舀入,加上葱花,一碗热气腾腾、香气西溢的荷包蛋面条就做好了,端上桌了。
彭北秋确实饿了,当下也不客气,大口吃了起来,品尝之下感叹:“太好吃了。”
马绍武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忽然说:“你没有问明天怎么行船?”
“还用问吗?因为你会安排。”
“你也没有问明天几点出发?”
“不用。”
“为什么?”
彭北秋吃了一口:“因为明天根本不用去哪里,根本不会出发。”
马绍武眼神变了:“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马绍武,你是黎明,你就是我要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