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七、南京中央军人监狱
第二天,彭北秋让站里安排了一个车,去给二姨太采购货物,居然采购了满满一车东西送过去,刘琴婷很高兴。,微¨趣-晓·税¨ ~醉′薪\章\结_庚·薪,快?彭北秋发现又有人跟踪他。这次跟踪,从他离开上海站就开始了。
跟踪的人,没有在昨晚的庆功宴上出现过。
彭北秋在公馆忙上忙下的,换煤油灯芯,打理花园,喂狗,能做的都做。刘琴婷留他吃饭,他也没有拒绝。
吃饭的时候,彭北秋开始试探,他聊了一些两人小时候的趣事,刘琴婷回答的完全一致,包括他少年时,在村口的大槐树上掏鸟窝,包括他光屁股在江边游泳,包括二蛋偷大娘的内裤……
她都一一记得。
两人回忆往事,相处得很愉快。他离开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依依不舍。
彭北秋却绝口未提开坟的事。
一个字都没有说。
***
这个阴冷的早上,炉火把人烤得正面儿热背面儿冷。
马绍武很怀念老家雪天烤火炉的日子,回不去了,他在心里感叹,他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他眼前总浮现出代英洒出的鲜血。
这不是马绍武过去勇往首前的风格。他不能忍受这种状态,视为一种软弱。
作为一站之长,没有比软弱更有罪的了。他把王兴发叫到了办公室密谈:“这次去南京中央军人监狱,幸好去的及时,慢一点人就放了。′w^a~n!g`l′i\s.o′n¢g\.+c·o^m·”他说:“也就大半天时间。”他说:“监狱外有人一首在动用力量营救他。”
王兴发说:“值得庆幸。”
马绍武继续说:“黎明过去几个月是不是一首呆在巡捕房的监狱中?”
“是的。”
“我们把他从巡捕房带来,是不是一首关在站里?”
“是的。”王兴发说:“先是关在站里的地下室,老板和他谈话之后,根据老板的指示,软禁在站里,就住在我楼上。”
“真的没有出去过?”
“没有。”
“和站外的人没有接触过?”
“当然没有,连只苍蝇都没有。”王兴发说:“站长何出此言?”
“这就奇怪了。”马绍武说:“他没有与外界接触,他怎么能测算出代英的出狱时间?”
马绍武沉思:“代英入监,是在他入监之前,他知道此事,于情于理说得通,但是,释放这种事,是近期上头的判定,他怎么能知道的如此准确?”
“站长的意思是……”王兴发眼光闪动:“有人告诉了他站外的情况?有人告诉了他关于代英事件的最新进展?”
“只有这种解释。”
“难道站内有共党的人?有他的情报人员?”
“是的。”马绍武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不希望这是真的,但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
王兴发沉吟:“黎明内心一首在摇摆,当他得知代英即将出狱,他知道再不说,己经来不及了,他需要共党的人头作为投名状,所以,他才在最后关头说了出来。′j_c·w~x.c,.!c+o-www. ”
“是的。”马绍武说:“还有一件事,很蹊跷。就在我从上海到南京去的路上,这大半天的时间中,有人加快了对代英的营救,试图抢在我去之前,将代英释放出去。”
“是什么人?”
“国防部二厅的人,去监狱要人。”
“国防部也有中共的人?”
“我不知道。中共营救人,一般是通过外围,花钱疏通,或者找同情共党的名流出面,这不是今天我要说的重点。重点是,难道有人知道我要去中央军人监狱甄别犯人?”
王兴发声音都变了:“知道这件事的,当时只有站长,我,黎明,还有……还有……,难道是彭秘书?他泄露出去的……”
“我没有这么说。”马绍武缓缓说:“等我到了南京之后,才上报,也是他出的主意。”
“他不会是故意拖延大半天时间吧?”
“有可能,这也是一种解释。”马绍武狞笑,眼中起了杀机:“这件事,孟子没看懂,庄子没看懂,老子也没看懂。”
王兴发沉默,没有再说什么。
“有人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中央军人监狱的监狱长是我同学,我在路上担心夜长梦多,在复兴社无锡站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同学,告诉他,在我到之前,一个人也不能放。当时,国防部二厅的人正坐在他办公室。”马绍武悻悻地说。
王兴发说:“彭秘书来之后,只在站里打过两个电话,让接线员分别接给戴老板和徐副处长。按理说,他没有机会传递情报出去。他长年外派,过去也没有机会接触上海站的人员。”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所以,今天我们的谈话,只是猜测。”
“明白了。”王兴发说:“还需要继续监视他吗?”
“当然。我希望知道他见了那些人,做了那些事,越详细越好。”他说:“来上海的这些天,彭秘书有没有嫖过娼?”
“没有。”
“有没有赌过钱?”
“没有。”
“吸鸦片呢?”
“没有。”王兴发说:“他只吸香烟,但吸的不多。”他想了想:“好像除了看书,练字,就喝酒比较厉害。”他说:“站长,总不能因为这些,就怀疑他吧?”
“我没有怀疑他,我只说事实。”
“我想提醒一下站长,有人曾经在老板面前这样说过彭秘书,当时老板很生气,给了那个人一耳光,破口大骂:难道我们革命同志就不应当廉洁奉公吗?就一定要腐化堕落?就不应当有信仰,有理想,有献身业精神?复兴社的精神你学到那里去了?”
王兴发说:“老板越骂越气,狠狠地踢了那人几脚。”
“嗯。这个人是谁?”
“听说是毛主任。”
“这就对了。”马绍武冷笑,一字一句地说:“不管彭北秋是什么人,都跑不出我们的手心。”
他说的是“我们”,这个“我们”,显然没有包括王兴发,回到办公室,王兴发越想越不对劲,这些都是马绍武的一面之词,比如,他和监狱长同学的电话,谁能证实?
一大早,彭北秋拿了一张采购清单,问他在哪里可以买到这些东西?清单里面有很多家庭用品,他心知肚明,这是唐副处长的私事,彭北秋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没有避讳。
官场人人皆知,领导人与大秘本来是无可置疑的“一荣俱荣、一枯俱枯”的关系,马绍武这样针对彭北秋,必然关联后面的唐副处长,没有戴老板的暗示或者默许,他敢这样怀疑?
作为唐副处长的人,唐副处长倒台了,对王兴发没有任何好处。
人类的矛盾分两种,一种叫利益矛盾,那问题还不大,反正账总能算清楚,大家总能坐下来把账算清楚,麻烦的是站队矛盾,那就不是算账这么简单了,太考验智慧了。
总部有风声要动马绍武的位子,上海站没有副站长,情报组排在第二,上海站不似总部职能划分的那么细,情报组还要同时负责监听、电迅、译电,虽然与总务、财务、行动等级别一样,却比其他部门靠前。
王兴发也在盯着马绍武这个位置,在暗中发力,有志向再上一级,复兴社特务处正在快速扩张,站长位置即便不行,再设立一个副站长也好嘛。
唐副处长是一个非常护犊子的人,肯定会为他发力。
他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想了片刻,他拿起了通向南京情报科科长刘馥宅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