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录音棚内墙壁贴满深灰色聚脂纤维棉板，其中镶嵌一块长方形玻璃，柯凛对着话筒唱完最后一段，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人按着耳机听了一会儿，然后比了“ok”的手势。°t新e′完/?本￥@@神￠站[#> >/更2.新|最!￡?全??:

柯凛舒了口气，缓步走到棚外。

采访结束后，他就过来公司录歌了。忙到如今深夜十一点，还是饥肠辘辘。

-[嗯。]

-[我拍摄结束了，吃点什么？]

-[要不直接外卖吧，好累。]

-[你几点结束？]

宁恕在三个小时前就回了他消息，他当时忙着和音乐人沟通编曲的细节，没有看见。于是他果断回了个电话：“我现在刚结束，之前在和他们讨论编曲要不要加大提琴。”

“嗯，吃什么？”宁恕问。

柯凛蹙眉，不赞同道：“你还没吃饭么？你先自己吃点，不用管我。”

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语气沾染了多几分温柔：“我吃了，问你想吃什么，还是你和录音室的聚餐？”

柯凛心中天平此起彼伏，还是决定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和你一块吃吧，点你爱吃的就可以。”

他思及之前宁恕的弟弟提醒自己的话“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说出来你的感受！”，快步走到录音棚外的茶水间，低声说：“我想你了。”前世面对五米高的变异植物时，他的心跳都没有现在这么急促。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柯凛只听见电流的沙沙声响和自己如擂鼓般作响的心跳，他静静伫立在闪烁着“90c”的电子饮水机前，等待着宁恕的回复。

“知道了，”宁恕的声音原本清亮少年感十足，此刻却软糯得像团棉花，“…等你一块吃饭。”

“好。”柯凛喜笑颜开地挂断了电话，转身正要出去时却与不速之客碰在一起。

柯凛退后两步，看向眼前扎高马尾，画着最近流行泪眼妆的女孩，回忆里的人影与眼前重合，他头疼道：“不好意思。￠1￠5!8?t+x`t*.-c?o￠m¨”

这个女孩比他小两岁，是星河娱乐的签约模特，也是原身的前女友。在kze-001穿越到这里后，这个女孩给他发过几次微信希望求他复合，但都给他敷衍了过去。

今天竟然还追到录音棚来了。

高马尾女孩看起来经过了精心打扮，米色薄外套和a字同色系短裙，耳垂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啜泣而微微摆动，她双眼微红看向柯凛：“你一直也不回我vx，我只能找你助理问你在哪，从早上我看到消息到现在，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柯凛蹙眉，心想你当时不就是想骗原身那个大冤种的钱么？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此女对他关心倒没有几分，每每在和原身相处时无意提起各类奢侈品，让人傻钱多的原身痛快买单。

即使原身练习的时候受伤了，她也没怎么关心，来探望原身的时候也是为了刷原身的卡。后来原身忙着泰拳比赛，就和她分手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没什么事。”柯凛说完后想要绕开她出去，她却一把伸手拦住了柯凛的去路：“你为什么躲着我，我们现在连当朋友都不行了么？当时你不是说过好聚好散的吗…”

她精致的眼妆下滑落几滴带着眼线液的泪水，令脸上的底妆有些斑驳。

即使是柯凛这种审美无能的人，也能看出这女孩长得非常漂亮。身材高挑纤瘦腕线过档，鹅蛋脸高鼻梁大眼睛，气质是清冷卦，放在人堆里也会是鹤立鸡群一眼被挑出的模特料子。

哭起来尤甚，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然而柯凛心如止水，只是说：“如果我还和之前那样，那这叫分手么？再说了，纠缠不清像话么？你也看到了，我工作很忙，我又不是故意不回你。”

他还在盘算着早点回去和宁恕一起吃夜宵，没工夫在这里应付这女孩。

一只纤弱的手抓住了他的运动衫下摆：“柯凛，我们和好可以吗？我真的很想你。`x~q?u·k?a_n.s.h￠u*w-u/.-c?o′m!”

“哦，我不想你，”柯凛看向她，面无表情道，“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你还是找别人吧。”

*

酒店走廊顶灯泼洒暖黄色光芒，落在柯凛垂落的黑发上。打开门时宁恕正在饭桌上摆外卖盒，见着跟在柯凛身后的李晓宇手里那一大捧红玫瑰时顿时愣在原地。

柯凛看着李晓宇把红玫瑰递给宁恕，在宁恕接过后冷声道：“明天开始，你不用来我这里了。”

李晓宇大惊失色：“这，凛哥，我哪儿做得不好吗？”

宁恕怀里抱着一捧芬芳的花朵，赤红色的花瓣表面还带着新鲜的水珠，面色复杂地看着柯凛。

他本以为那句“我想你了”已经够让他慌张了，没想到还有花。

在这样的攻势下，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们在一起，等到人格整合结束，柯凛会伤心会痛苦。

他很喜欢柯凛，他不想柯凛难过。

柯凛望向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你到底是谁的助理？把我的行程告诉别人，你从中间收了多少钱？”

李晓宇面色苍白，他确实在告诉那个女模特的时候收了好处费，但是他是在以为柯凛会和那个女模特重归于好的情况下才敢赚这个钱的！他觉得那个模特长得比宁恕好看，又和柯凛以前谈过。

没想到不仅两个人没和好，那个女模特还把他的工作也搞丢。

“这，凛哥，我是以为你们之间还有感情的…”李晓宇艰难地为自己辩驳。

柯凛的助理这种好活他可不想丢，工资高，还能公费到处旅游，柯凛也不像有些明星那样什么事都要助理代劳，自己成天摸鱼就能拿到这么高的工资，比他以前在星河娱乐打杂要强多了。

柯凛听完他的解释，怒意更盛：“我跟她从来都没有感情，你不用再解释了，出去。”

李晓宇见柯凛罕见地带了怒容，生怕柯凛一脚踹在他身上，赶紧离开还顺便带上了门。

柯凛侧身看向宁恕，眼眸中终于有了些许柔情：“这花你喜欢么？”

宁恕见他变脸速度极快，笑了笑：“喜欢，下次别浪费钱买了，天天买也挺贵的。”

柯凛顿时觉得两人简直是天生一对心灵相通：“你怎么知道我打算每天送你一束？”

宁恕：“…猜的。”

两人坐下开始准备吃龙虾拌饭，宁恕驾轻就熟坐在柯凛身旁，给他喂饭。中午的流食紫薯粥还稍微方便点，可以用吸管喝，但是泡饭肯定就不行，只能一口一口喂。

柯凛看着他递来勺子的手指节分明，有些羞赧：“咳…我自己来就行。”他右手臂伤得比较严重，左边手臂还是可以擡起来的。”

“医生说了不能用力，你还想二次受伤吗，”宁恕将盛满汤汁的大勺朝他嘴边送过去，“快吃，都十多个小时了，肯定饿了吧。”

龙虾泡饭汤汁很香，柯凛在嘴里慢慢咀嚼，就见宁恕又从外卖盒里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冷。

宁恕本来觉得自己要是问了有点多管闲事，但是想了想柯凛也不会介意，于是还是问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他把你行程告诉粉丝了？”

靠近柯凛后雪松凛冽醇厚的香气丝丝缕缕钻入感官，即便龙虾泡饭的香味也无法彻底掩盖。宁恕心中有些触动，柯凛衣帽间里的香水足足罗列一柜，却在他无意说起“黑雪松的味道很好闻”后执着地只用这一瓶。

“不是粉丝，”柯凛神色一冷，“他把我要去录音室告诉了一个模特，那个女孩来茶水间堵我，就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后。本来他就不怎么干活，还敢吃里扒外。”

宁恕了然点头，在柯凛吃下第二口龙虾后调侃道：“你以前欠的感情债？”

“可以这么说吧，”柯凛愈发头疼，明明不是他做的事情，现在却要他向喜欢的人解释，“可能你也不会相信，但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没喜欢过别人。”

宁恕喂了他几勺，又在他说话的时候自己吃了点，不紧不慢道：“我没有不信你。”

“我不会说好听的话，”柯凛神色有些落寞，“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表达出来。”

宁恕工作结束后在平板上看到了弟弟给柯凛做的功课，教的就是怎么追自己。平时他工作忙，也不爱用平板，平板都是小白兔弟弟在用。

所以他就看到了写给柯凛的教程，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送花、接送上下班、vx密切联络、大胆说出心里的话等等。

宁恕心里对弟弟并没有向他和柯凛乱七八糟的关系表示不满而松了一口气，但迷茫的情绪却愈发浓重。很多人喜欢他，但那些人并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患有精神疾病。

但柯凛是知道的。

柯凛明明知道他已深陷泥潭再难痊愈，却仍旧以霸道的姿态将他笼在羽翼之下，给予他全然的保护、关心和爱。

宁恕不懂为什么。

他将勺子里的饭吹冷，送进柯凛嘴里，强打精神问：“可是我是个精神病，你真的不在意吗。”

柯凛仓促咽下嘴里的饭，辩驳：“你只是生病了，你会好起来的。”

“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我这样的人，会拖累你。”宁恕轻声说，他的手有些颤抖，只好将勺子先放在碗里。

柯凛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如果你想拒绝，你可以直接拒绝，别贬低自己，我不喜欢你那样说自己。”

宁恕眸中似有有清泉流动，原本脆亮的声音变得嘶哑：“你可以去喜欢别人吗？”

柯凛从未有过如今的感受，心仿佛被刀片细密割破，疼痛绵延不断：“你不想我喜欢你吗。”

“嗯，”宁恕不敢直视他落寞的神情，低着头说，“我觉得这样很有负担，因为我…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我只是把你当朋友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重，重到仿佛有千钧力道将他心中仅存的一丝幻想和一缕情爱碾碎成漫天的齑粉。

柯凛默默良久，嗓音有些沙哑：“我明白了。”

“对不起，”宁恕眼里带着薄薄的水雾，“真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