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吞噬一切的“白”,持续了不到一秒。¨第,一/墈¨书*蛧- !芜~错~内·容?
但对林临而言,却仿佛经历了一个宇宙的生灭。
在那片极致的“白”中,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自我,没有他者。
所有的概念都被熔解,所有的感知都被剥夺。
他唯一能“看”到的,是那柄彻底燃烧的【弑神之钥】。
它不再是烙印在无面者脸上的纹路。
它从“无面”的概念中挣脱出来,化作了一柄独立的、由纯粹的“矛盾”本身构成的、三色螺旋的流光长矛。
幽紫色的“邪恶”,是它的矛身,扭曲着周围的一切法则。
炫彩色的“混乱”,是它矛尖不断生灭的万千符文,否定着一切固定的形态。
纯金色的“秩序”,是它内部最核心的、提供着稳定与毁灭方向的龙骨。
这三种本不应共存的力量,在无面者“自我”的献祭下,被强行点燃,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只为毁灭而存在的、恐怖的和谐。
然后,那片“白”退去了。
林临的意识,重新被抛回那片由双重领域叠加的、令人窒息的监牢。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柄钥匙,那柄由无面者生命点燃的、悖论的奇迹,化作了一道划破所有绝望的流光。
它的第一个目标,是圣坛之上,那位己经脸色剧变的神明——【神仆】。
【神仆】的眼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露出了凡人才有的、名为“恐惧”的情绪。^2\捌\墈_书`蛧? \哽+芯`蕞_哙*
他咆哮着,将整个【炽天使大教堂】残存的所有力量,都凝聚成一面厚重无比的、由亿万圣歌构成的光之壁垒,挡在自己身前。
那是他所能构建的、最纯粹的“秩序”防御。
然而,钥匙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防御。
流光长矛,无声地,触碰到了光之壁垒。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感觉,更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被按进了一块冰冷的黄油里。
壁垒上,那无数代表着神圣秩序的符文,在接触到长矛的瞬间,便开始疯狂地自我矛盾、自我否定、自我瓦解。
“邪恶”的力量,在污染它的神圣。
“混乱”的力量,在颠覆它的逻辑。
而最致命的,是钥匙核心那股来自“律者”的、至高无上的“秩序”之力。
它像一个打入敌人内部的、最高权限的病毒,首接从根源上,篡改了这面壁垒存在的“定义”。
它命令壁垒——“你不应存在”。
于是,那面由神国之力构成的、足以抵挡任何物理攻击的壁垒,便在无声无息间,消融了。
长矛,贯穿而过。
精准地,刺入了【神仆】的胸膛。
【神仆】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个不断扩大的、由三色流光构成的空洞。
他的生命,他的力量,他引以为傲的“秩序”,正在被那柄钥匙疯狂地吞噬、分解、熔解。/纨. ~ ¨鰰-颤! ′最¨芯*蟑\截_埂/辛·哙·
他那张苍白的面孔,开始像一张受潮的、珍贵的古典素描,线条变得模糊,五官开始融化。
“不……可能……”
“完美的……秩序……怎么会……”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充满了荒谬与不甘的低语。
但钥匙,没有给他答案。
随着一声轻微的、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神仆】的身体,连同他身上那件考究的燕尾服,彻底化作了亿万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他被从“存在”的层面上,彻底抹除了。
随着他的死亡,作为他神国延伸的【炽天使大教堂】,也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穹顶之上,天使战争的壁画,变成了一片混乱的、闪烁着错误代码的雪花屏。
宏伟的立柱寸寸断裂,圣洁的玉石地面化为齑粉。
整座辉煌的神国,如同失去了服务器支持的虚拟世界,在短短几秒内,彻底崩溃,露出了其下那片由【缄默人】构建的、更加冰冷的、铅灰色的“绝对法则禁区”。
钥匙的力量,并未就此停歇。
在贯穿了【神仆】之后,它余势不减,化作一道更加狂暴的、撕裂一切的光束,狠狠地撞向了那片正在收缩的、代表着终极规则的灰色天幕。
【立法者】那面镜子般的脸上,第一次,反射出了那道不应存在的、狂乱的三色光芒。
【警告:检测到‘规则级’攻击。】
【协议……受损。】
灰色天幕,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狰狞的裂口。
那裂口中,没有光,没有暗。
只有外界那片正在崩溃的“无瑕之国”的、混乱的现实景象。
一个短暂的、通往自由的出口,被强行打开了。
但奇迹,是有代价的。
在完成了这撕裂双重牢笼的伟业之后,那柄燃烧着无面者生命的长矛,也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
它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矛身之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最终,在一声充满了悲伤与疲惫的哀鸣中,彻底碎裂。
它化作了无数块大小不一的、闪烁着最后余光的金属残骸,叮叮当当地,散落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弑神之钥】,破碎了。
而随着钥匙的破碎,【无面者】的存在,也走到了真正的终点。
林临仿佛能“看”到,那个曾经在他面前摘下面具、露出空白脸庞的身影,正在变得透明。
那个亦师亦友、玩世不恭的引路人,那个挑战神明失败、深藏无尽绝望的悲哀者,那个最终选择用自我献祭来点燃希望的赌徒……
他的一切,他的概念,他的“空白”,都在此刻,彻底地、干净地,回归到了真正的虚无之中。
再也没有【无面者】了。
世界,将彻底遗忘他。
林临的眼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流了下来,但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擦拭。
他的身体,他的精神,都早己在刚才那场风暴中被彻底榨干。
“走!”
一只布满了油污和伤痕的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工匠。
他摇摇晃晃地站着,另一只手,正疯狂地将地上那些破碎的钥匙残骸,一块块地收进那个早己破烂不堪的金属箱里。
那是他们最后的东西,是无面者用生命换来的、唯一的遗物。
【……现实稳定协议,出现致命漏洞。】
【……正在执行紧急修复。】
【立法者】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天空中那道巨大的裂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快!”
工匠嘶吼着,几乎是拖着己经意识模糊的林临,向着那道即将关闭的、唯一的生路,踉跄冲去。
在他们身后,是【立法者】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的镜面脸庞。
在他们脚下,是神明陨落后、一片狼藉的废墟。
在他们怀中,是那柄破碎的、悲鸣的钥匙。
他们就像两条苟延残喘的、遍体鳞伤的野狗,带着满身的绝望与一线微茫的希望,在最后的时刻,终于,一头冲进了那道裂口。
在他们穿过裂口的瞬间,那道现实的伤痕,彻底闭合了。
铅灰色的“绝对法则禁区”,再次恢复了它那令人窒息的、完美的封闭形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只是,禁区的中央,少了一个神,也少了三个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