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书的旨意,是滴入清水的浓墨。′E~Z+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整个大乾的朝堂,正迅速被染成一片死黑。
傅殇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享受着胜利者的宁静。
他递出了一把刀。
一把他们无法拒绝,也无法曲解的屠刀。
没有转圜余地,没有“优化”空间。
毁灭,纯粹且彻底。
他等着。
等九州燃起冲天火光,等儒生的哀嚎响彻长夜。
等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为他献上亡国的贺礼。
“陛下。”
赵高的声音响起,脚步轻得像一只没有影子的猫。
“翰林院掌院学士周夫子,并礼部陈尚书,殿外求见。”
傅殇正用指尖拨弄一枚冰凉的玉质棋子,闻言,动作丝毫未停。
又是这帮老东西。
哭谏?死谏?
还是准备上演一出君臣决裂,然后名留青史的苦情戏?
他感到一阵厌烦。
“让他们滚。”
“可……”赵高迟疑了一下,“周夫子说,他们是为陛下的‘清源大计’,献上补全之策。”
傅殇拨弄棋子的指尖停住。
那枚棋子悬在他的指腹上,纹丝不动。
补全之策?
屠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们还想耍什么花样?
“宣。”
一个字,没有温度。
周夫子与礼部尚书陈默走进大殿。
两人脸上没有傅殇预想中的悲怆或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亢奋。
这让傅殇本就厌烦的心情,又增添了一抹阴郁。?1\3?x!s!.~n¨e`t·
“陛下!”
周夫子跪倒在地,声音却出奇的洪亮。
“臣等有罪!臣等昨夜苦思,才惊觉陛下焚书伟业,尚有一处致命的疏漏!”
“啪。”
傅殇将棋子丢回棋盒,发出一声脆响。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下方跪着的两个老臣。
“疏漏?”
陈默立刻上前,声音同样亢奋:“陛下圣裁,焚尽异端。可若只是将书册付之一炬,不过是焚其形,而未能诛其心!”
他挺直腰杆,像在阐述一条真理。
“《道德经》区区五千言,烧了,士子们也早已烂熟于心!孔孟之道流传千年,毁其书,毁不掉其根!”
傅殇双手交叠,静静地看着他们。
终于不哭了。
开始用他的逻辑,来跟他说话了。
有点意思。
他笑了笑,身体前倾,饶有兴致地问:“那依陈爱卿之见,朕的刀,要如何砍到人心里去?”
这个问题,让陈默准备好的一腔说辞瞬间卡住。
周夫子立刻抬起头,老脸涨得通红:“回陛下!要诛心,必先立‘靶’!将儒法道墨诸家之言,从根子上批倒、批臭,才能真正弘扬陛下的‘瓦学’大道!”
“要将他们的学说,彻底解构成一堆毫无意义的废话,才能永绝后患!”
“哦?批倒?批臭?”傅殇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倒是个新说法。具体如何施行?”
“为此,臣等斗胆,恳请陛下成立——国家典籍编修馆!”周夫子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傅殇没有立刻回应。
他走下御阶,踱步到两人面前,低头看着他们。/k?a*n^s`h-u_y.e~.¢c*o?m_
大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皇帝的脚步声在回响。
周夫子和陈默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个……馆?”傅殇的声音很轻,却像巨石砸在他们心头,“你们是想让朕,把全天下的书都收到一起?”
“是!”周夫子硬着头皮接话,“以‘审查’之名,行‘编修’之事!广召天下学者,以陛下的‘瓦学’思想为唯一准绳,对所有典籍,逐字逐句进行甄别、校勘、注释!”
陈默立刻补充:“哪些是异端邪说,更要大书特书,详加批注,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最后,将所有典籍分为三类!一类可用,一类可批,一类……”
“一类必须‘封存’,对吗?”
傅殇替他说完了最后几个字,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周夫子和陈默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皇帝什么都知道。
他看着下方两个状若癫狂的老臣,像在看两只掉进陷阱里,还在努力挣扎的兔子。
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
用拖延,用复杂的流程,来消解他的意志?
何其天真。
他们这是在帮他。
帮他把所有分散的思想种子,全部集中到他指定的地方。
等着他去点那最后一把火。
傅殇忽然伸出手,搭在了周夫子的肩膀上。
“这个编修馆,要花很多钱吧?”
冰冷的手掌,让周夫子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他竭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为成陛下万世之功,耗费再多也值得!臣……臣与户部王尚书商议过,首年至少需……白银三百万两!”
赵高在一旁听得心脏停跳。
三百万两!
朝廷一年税收的两成!就为了建一个……书的坟墓?
傅殇却笑了。
他亲手将抖如筛糠的周夫子扶起。
“周爱卿,陈爱卿。”
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那力道让两人几乎站立不稳。
“你们,是真正的忠臣啊。”
“这个‘国家典籍编修馆’,朕准了!”
傅殇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快意。
“钱,朕给!不但要给,还要给足!”
他转身走回御案,拿起朱笔,大笔一挥。
“朕要你们建一座古往今来最宏伟的阁楼,一座……能装下全天下所有废纸的阁楼!”
他将朱批扔到两人脚下。
“拿着朕的旨意,去吧。”
“去告诉全天下的读书人,朕,要给他们的宝贝,安一个好家。”
周夫子和陈默捡起圣旨,躬身告退。
走出养心殿,双腿一软,两人几乎同时瘫倒在地,被殿外的冷风一吹,才发现里衣早已湿透。
殿内。
傅殇听着脑海中炸响的提示音,发出一声畅快的、低沉的笑。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正在执行一项史无前例的文化整合计划……王朝思想根基正在被重塑……】
【警告:该计划将导致海量资源消耗,可能引发财政危机。】
【恭喜宿主,您成功地将一项文化自毁行为,包装成了一项耗资巨大的国家工程。昏君值+300000!】
巨大的喜悦,让傅殇几乎要晕眩。
他成功了。
他递出屠刀,这帮忠臣不但接了,还嫌不够快,主动换成了铡刀。
他们甚至自己掏钱,把全天下的脖子都洗干净了,排着队伸过来!
半个月后。
京城西郊,一座巨大的工地拔地而起。数万民夫日夜赶工,尘土遮天蔽日。
“国家典籍编修馆”的金丝楠木牌匾,已高悬于工地大门之上。
一车又一车的古籍,从四面八方汇入京城。官府的差役比恶鬼还凶,挨家挨户地搜,无论是世家藏书楼,还是穷酸书生的几卷旧书,一律查抄装车。
傅殇派去“视察”的赵高,带回了让他满意至极的消息。
“陛下,奴才去看了!那筹备处,简直是群魔乱舞!”
赵高学得绘声绘色,脸上满是鄙夷。
“几十个老头子,为《庄子》里一句‘无为’到底是几个意思,吵得唾沫横飞,差点当场打起来!还有为了一个古字的读音,引经据典,骂了对方祖宗十八代!”
“整个就是一锅粥!奴才听了半天,全是些‘天人感应’、‘格物致知’的胡话,一个个跟魔怔了似的!”
傅殇听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就对了。
学术凋敝,思想混乱,文人相轻,党同伐异。
一派亡国的好景象。
他靠在窗边,看着远处工地方向扬起的烟尘。
吵吧,闹吧。
争论得越激烈,就证明这些东西越没用。
“赵高。”
“奴才在。”
傅殇转过身,拿起一枚朱笔,在指尖缓缓转动。
“传朕旨意,再从内帑拨银一百万两,投入编修馆。”
赵高一愣,随即大喜:“陛下圣明!”
傅殇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告诉他们,朕要那座楼阁,修成一座名副其实的……”
他手里的朱笔轻轻一点。
“黄金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