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脚下,一座崭新的院落群拔地而起,白墙黑瓦,气派非凡。`小\说/宅_ /已¨发,布`最+新`章·节^正门之上,悬着一块巨大的紫檀木匾,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集贤馆。
傅殇要炼丹求长生的旨意,像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大乾。
他本以为,接下来将是群魔乱舞,是太傅李渊等人以头抢地的死谏。
可他失算了。
李渊和太医令孙思邈,联袂上了一道奏折。
傅殇记得很清楚,那日早朝,李渊躬身出列,面色凝重。
“陛下欲求长生,乃为江山社稷计,此等万世之功,臣等万死不辞,必将为陛下寻来通天之途!”
这话,让傅殇准备好的一肚子呵斥,硬生生憋了回去。
紧接着,孙思邈跟上。
“然,陛下。长生之术,玄之又玄。自古方士,十有九骗。若不加甄别,恐宵小之辈,以伪方邪术,污了陛下的千秋大业!”
傅殇当时就皱起了眉。
又是这套。
他冷冷地看着这两个老狐狸。
“依爱卿之见,当如何?”
“回陛下!”李渊的声音铿锵有力,“当‘正本清源’!臣以为,当设立一处‘集贤馆’,将天下应募而来的方士,尽数纳入其中!”
“由太医院统一管理,先令其梳理古今所有与医卜星相、炼丹制药相关的典籍!辨其真伪,析其药理!如此,方能去伪存真,为陛下寻得真正的长生大道!”
孙思邈立刻补充。
“太傅所言极是!许多古代典籍中,或蕴含着朴素的长生之道,或记载着前人失败的教训,皆可为我等之借鉴。需一一甄别,将有效之法加以‘批注’,将伪方邪术彻底‘封存’!”
“臣等恳请陛下,准许我等以此法,为陛下筛选真正的‘高人’!让他们在集贤馆内互相切磋,研究养生保健之术,实验各种矿物植物特性!为陛下的长生大业,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傅殇听完了。′1+4?k,a^n?s?h*u/._c!o~m?
他差点笑出声。
好一个“正本清源”!好一个“打下坚实的基础”!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这群江湖骗子,像蝗虫一样散布在京城,各自为政,大肆挥霍,把整个京城搞得乌烟瘴气。
结果,这帮忠臣,又给他“优化”了。
他们要建一个“集贤馆”,把所有骗子都圈养起来。
让他们互相扯皮,互相拆台?让他们去皓首穷经地研究那些故纸堆?让他们搞“实验”去浪费钱财?
这……这他妈不是更妙吗!
把浪费,集中化!规模化!系统化!
这简直是把败家的效率,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傅殇的心情,豁然开朗。
“准了!”他当即拍板,“就叫‘集贤馆’!经费,从国库单列!朕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朕只要你们,尽快为朕,炼出长生不老之药!”
【系统提示:批准设立‘集贤馆’,专项拨款,为方士提供研究便利。国家财政黑洞已形成,行政资源被大量占用,朝纲败坏风险急剧上升……】
【昏君值+500000!】
久违的、巨额的昏君值进账,让傅殇浑身舒泰。
他仿佛已经看到,集贤馆内,无数骗子为了争夺经费大打出手,无数珍贵的药材和矿石被他们当成垃圾一样挥霍。
这一次,总不会再出错了。
集贤馆内。
一个穿着八卦道袍,仙风道骨的“真人”,正被两个吏员架着,往外拖去。·完\本*神^站\ ,免′费~阅,读′
“冤枉啊!孙太医!贫道乃是龙虎山正统!贫道真的会炼丹啊!”
孙思邈面无表情地翻着一本册子,头也不抬。
“王道长,你入馆一月,提交的炼丹策论,错字三百余处,引用的丹经,有七处是自己编的。让你辨识药材,你将马钱子认作枸杞。昨日实验,你差点把丹房给点了。送客。”
“不——!”
凄厉的惨叫声远去。
馆内,剩下的几十名“方士”,噤若寒蝉。
他们都是被皇帝“求长生”的圣旨吸引来的,本以为是荣华富贵,一步登天。
谁知道,进了这集贤馆,简直如同进了考场。
孙思邈这位总管,就是最严厉的主考官。
所有人,都必须干活。
“张天师,你不是说你精通天文,能夜观星象,卜算国运吗?”
一个身材高瘦的老者站了出来,额头冒汗。
“是……是……”
“甚好。”孙思邈指着院子里一座刚刚建好的简陋观星台,“这是按照你的图纸建的。从今日起,你和你的弟子,负责记录每日星辰轨迹,三个月内,我要一份精准的星图。若有差池,你知道后果。”
张天师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哪会什么观星,不过是背了几句口诀,用来唬人的!
“刘神医,你说你家传医术,能活死人肉白骨?”
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连忙跪下。
“不敢不敢,是草民吹嘘……”
“无妨。”孙思邈递给他一摞厚厚的泛黄古籍,“这些都是从宫中秘库里找出来的残本医书,许多都已经失传。你和你的几个徒弟,负责将它们重新抄录、校勘、注释。做好了,有赏。”
那刘神医接过医书,双手颤抖,翻开一页,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上面,竟是他苦寻半生而不得的古方!
“还有你们!”
孙思邈的视线,扫过全场。
“有的说自己懂炼金,有的说自己通地理。很好!”
他指向角落里堆积如山的矿石和泥土。
“那些,是陛下为了修建‘天心炼丹台’,从全国各地运来的奇石异土。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它们分门别类,测试其耐火、通透、融变之性!为陛下炼制仙丹的‘炉鼎’,选出最好的材料!”
“此乃陛下亲自交办的差事,是为陛下求长生打根基!谁敢懈怠,便是欺君!”
一群人,看着那小山一样的石头,脸都绿了。
他们是来骗钱的,不是来当苦力的!
然而,在孙思邈冰冷的注视下,无人敢言。
一场轰轰烈烈的“科研运动”,就在这群半吊子方士和真正学者的共同参与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展开了。
养心殿。
傅殇正听着亲信太监的汇报。
“陛下!奴才去集贤馆看了!我的天,那叫一个乱!”
太监学得绘声绘色,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药材堆得跟山一样,好多都发霉了!一群人围着个炉子,吵得不可开交,有的说要加硝石,有的说要放硫磺,为了一点破石头,差点打起来!”
傅殇满意地闭上了眼。
对,就是这个效果。
内耗,无休止的内耗!
“他们讨论的,都是些什么‘阴阳五行’、‘药性归经’,奴才一个字也听不懂!感觉就跟疯人院一样!”
“很好。”傅殇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听不懂就对了。
他要的就是这种故弄玄虚的学术凋敝。
“孙思邈呢?朕的仙丹,炼得如何了?”
“孙太医说了!”太监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制作精美的小册子,双手奉上,“他说,炼制仙丹,非一朝一夕之功。他与馆内诸位高人,呕心沥血,将古今长生之术的正道,编纂成了这本《养生正义》,请陛下御览!说,说这是炼丹的‘理论基础’!”
傅殇接过来,随手翻了翻。
通篇都是些艰深晦涩的词句,什么“存思服气”、“导引胎息”,看得人头昏脑涨。
狗屁不通。
“他说,”太监小心翼翼地补充,“目前,正在攻克一项关键的‘技术难题’,只要难题一破,仙丹指日可待!请陛下,务必耐心等待!”
又是这套。
傅殇把册子扔在一边。
虽然有些不爽,但他并不着急。
只要钱在花,人在耗,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不知道。
在他看不到的集贤馆深处,一间被严密看守的工坊内。
少府监李少监,正对着一个新烧制出的琉璃器皿,激动得热泪盈眶。
“成了!孙太医!成了!用他们选出来的那种白色砂石,烧出来的琉璃,纯净无瑕!比前朝的贡品还要剔透!”
孙思邈扶着老花镜,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烧杯。
“以此物盛放药液,可观其色,察其变。我大乾医学,将因此,迈进一大步啊!”
他望向京城的方向,神情复杂。
陛下。
您播下的是龙种,期待的是跳蚤。
可这片土地,总有人,想让它长出真正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