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体育中心,决赛台。·w*o*d*e_s,h!u-c/h?e+n?g,.!n*e^t\
时间瞬间静止。旧枫木杆身那道狰狞裂痕,如同一道宣告终结的通告,刺痛了林默的掌心,更撕裂了所有观众心脏。郑天翔惊愕地看着那道裂痕,又看向林默平静得可怕的脸庞,年轻气盛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比赛暂停!”裁判急促的声音响起,带着职业素养也无法掩盖的震惊。他快步上前,仔细检查裂开的球杆。“林默选手,你的球杆严重损坏,按照规则,必须更换!否则无法继续比赛!”
“换杆!换杆!”观众席上焦急的呼喊此起彼伏。王磊几乎要冲进场内,被身边赵队便衣死死按住。陈卫国在看台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老泪无声滑落。完了吗?一路劈荆斩棘的旧杆,终于要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崩断了吗?
“不必。”
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嚣。
他缓缓抬手,目光没有看裁判,也没有看郑天翔,而是穿透了沸腾的场馆,直直刺向二楼那片被阴影吞噬的包厢角落——那双隐藏在墨镜之后、正燃烧着狂喜与怨毒的眼睛。
“我,就用它打完。”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海底凿出,带着冻彻骨髓的决绝与穿透灵魂的力量。
“规则…”裁判被林默眼中那股尸山血海磨砺出的煞气慑住,竟一时失语。规则条文在生死意志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规则允许选手使用自带球杆完成单局比赛,除非杆身断裂导致无法正常击球,”林默的声音冰冷清晰,如同法官宣判,“现在,它还能打。”
他不再言语,指腹如同抚过爱人最后的脸颊,轻柔而沉重地拂过那道致命的裂痕。下一秒,他俯身,架杆,动作流畅得不带一丝烟火气,仿佛那道狰狞伤口不曾存在。
目标——最后一颗决定胜负的粉球!角度刁钻,库边球阻碍,唯有极限的精准与力量并存,方能一击功成!
“旧杆战神…疯了!”
“裂成那样怎么发力?!”
“他这是赌命啊!”
观众席炸开了锅,担忧、恐惧、难以置信混杂着疯狂的崇拜。·k~u·a¢i¢d!u¨x·s?..c·o^m+
包厢阴影里,鸭舌帽男人(杨锐)嘴角的狞笑陡然僵住!林默的平静和决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复仇的快感,带来一丝莫名的恐慌。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遥控器,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垂死挣扎!看你怎么死!”他嘶哑低吼,拇指悬在猩红的按钮之上,如同毒蛇吐信。
场馆外,夜风呜咽。赵队对着对讲机,声音因高度紧张而撕裂:“目标确认在B区3号包厢!狙击手!爆破组!行动!行动!务必在林默击球前控制目标!重复!务必……”
赛台上,世界凝固。
林默的心跳如远古的战鼓,缓慢、沉重、撼动灵魂。旧杆冰凉的触感,裂痕细微的震颤,谢东枯槁手指的最后指向,陈卫国旧日赛场上的怒吼,王虎混混狞笑中滚落的黑球……无数画面在脑海爆裂,最终坍缩成一点——那颗致命的粉球!
力量不再源于手臂,而是从灵魂深处咆哮喷涌!旧枫木杆化身承载两代血泪意志的复仇之矛!
“砰——!!!”
不是清脆的撞击,而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轰鸣!
杆身裂痕处迸射出细微的木屑!粉球化作一道粉色的闪电,撕裂空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砸进球袋最深处!袋网剧烈颤抖,几乎撕裂!
与此同时!
“啪嚓——!”
一声清脆悲怆的碎裂声,响彻死寂的场馆!
林默手中,那根饱经沧桑的旧枫木杆,自裂痕处彻底断开!前半截带着巨大的动能飞射出去,深深扎进台呢之中颤抖嗡鸣!林默手中,只剩下半截断裂的握柄!
球进了!
林默赢了!
冠军!
“嘟——!!!”裁判的哨声带着颤音响起!
“比赛结束!胜者——林默!!!”
短暂的绝对死寂之后,是足以掀翻穹顶的、歇斯底里的狂潮!“破杆战神!!”“林默!!”“冠军!!”无数声音汇聚成淹没一切的声浪!
就在这山呼海啸的巅峰时刻!
“去死吧——!!!”
包厢阴影里,响起杨锐彻底疯狂的、非人的咆哮!他双目赤红,如同输光一切的赌徒,拇指带着滔天恨意,狠狠按下了遥控器的猩红按钮!
“滴滴滴——!”
尖锐刺耳的蜂鸣如同地狱的丧钟,瞬间压倒了所有欢呼!赛场多个隐蔽角落,冰冷的引爆指示灯疯狂闪烁!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永恒。?s+h_u.x.i?a\n!g_t.x′t¢.-c?o_m~
林默握着半截断杆,站在胜利的顶点,如同风暴中心的礁石。他看着那飞射而出的半截杆头,看着前方球台上扎入台呢、兀自震颤的断杆残躯,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如同神启刺破脑海!
他如同扑向猎物的豹子,整个人向前扑出!手中仅存的断裂握柄,被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狠狠掷向那扎在台呢上的半截杆头!
“铛——!!!”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金属撞击声!
断裂的握柄精准无比地砸在半截杆头末端!
一股肉眼可见的、雄浑刚猛的震荡波,沿着嵌入台呢的杆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轰然扩散!瞬间传导至厚重的球台钢架结构!
嗡——!!!
整个决赛球台,发出一阵低沉而恐怖的金属共鸣!那可怕的共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入地底深处预设的爆炸线路!
轰!轰!轰!轰!
沉闷的连环爆炸声从体育中心外围地下深处传来!如同远古巨兽的痛嚎!大地剧烈震颤!场馆灯光疯狂明灭!观众惊恐尖叫,一片混乱!
但那足以将半个场馆送上天的恐怖爆炸能量,竟被提前引爆在了深埋地下的无人管道区!只有沉闷的冲击和刺鼻的硝烟从通风口涌出!
人毫发无伤!
场馆岿然不动!
“不——!!!不可能!!!”杨锐在包厢里发出绝望野兽般的嘶嚎,他无法理解!这超出了他认知的极限!他猛地撞开保镖,拔出手枪,枪口穿过包厢玻璃的射击孔,疯狂指向下方赛台上那个如同战神般的身影!“林默!!!给我死!!!”
砰!砰!砰!
枪声撕裂硝烟!子弹呼啸!
千钧一发!
一道矫健如龙的身影从侧后方观众席猛扑而上!是赵队!他用身体狠狠撞偏了杨锐的手臂!子弹擦着林默的衣角,将后方的广告牌打得碎片纷飞!
“杨锐!放下武器!”赵队怒吼,与杨锐及保镖在狭窄包厢内展开殊死搏斗!
混乱中,林默的目光越过搏斗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杨锐因疯狂而扭曲的脸。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警方在物证检查后、刚刚秘密归还给他的那颗——染血的旧黑球!
那颗谢东用生命守护、浸透他屈辱之血的冠军信物!
“杨锐!”林默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雷霆,穿透所有喧嚣,狠狠砸在杨锐的灵魂上!“谢东的血!你的债!该还了!”
这无声的画面,比任何嘶吼都更具力量!它凝固了时间,诉说着一个天才的陨落,一个恶魔的背叛,一个不屈灵魂的传承!
“影子…安息吧。”陈卫国老泪纵横,喃喃自语。
“啊——!!!”杨锐看到那颗染血黑球静立在象征着他亲手毁灭的“锐影双星”的断杆之上,如同看到了最恐怖的噩梦具现!他最后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发出非人的惨嚎,挣扎更加疯狂!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突破了外围混乱的警戒线,矫健地攀上看台,几个起落竟逼近了搏斗中的包厢!是那个在医院用电磁脉冲锁死ICU门的清洁工!杨锐最后的死士!他手中寒光闪烁,直扑赵队后心!要为杨锐杀开血路!
一直紧张关注着林默的郑天翔,此刻爆发出惊人的运动本能!他距离看台通道最近,没有丝毫犹豫!这个年轻的对手,此刻眼中只有对英雄的敬仰和对邪恶的愤怒!他如同真正的飓风,抄起选手休息区的一根备用球杆,怒吼着冲上看台!
“狗东西!滚开!”
乒!乓!
球杆化作棍影!郑天翔用打台球的精准和全身力气,一杆狠狠抽在死士持刀的手腕上!匕首脱手飞出!另一杆重重砸在对方膝弯!死士惨叫着摔倒在地,被随后赶到的警察死死按住!
“干得漂亮!飓风小子!”赵队压力骤减,趁机一个凶狠的擒拿,配合增援警力,终于将咆哮挣扎的杨锐死死按在地上!冰冷的手铐锁住了那双沾满血腥的手!
尘埃落定。
硝烟未散,灯光重新稳定,照亮如同废墟般的赛场中心。林默站在球台旁,脚下是断裂的旧杆,台上是静立黑球。他浑身浴汗,脸色苍白,握着断杆的手微微颤抖,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断茬滴落在绿色的台呢上,如同盛开的红梅。
郑天翔喘着粗气,拄着打断的备用球杆走下来,看着林默,眼中再无丝毫轻狂,只剩下纯粹的敬佩,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冠军奖杯在万众瞩目中被高高举起。水晶的光芒璀璨夺目,却无法掩盖那静立在断杆之上、染血黑球的沉重光辉。
林默没有看奖杯。他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颗黑球从断裂的杆头取下,紧紧握在掌心。冰冷的球体沾染着他温热的鲜血,仿佛两个时代的血与火在此刻交融、淬炼、最终归于平静。
他将染血的黑球轻轻按在断裂的旧枫木杆身之上。
断杆为碑。
黑球为铭。
血痕为祭。
祭奠消逝的荣光。
铭刻不屈的传承。
昭示——星火长明,永不熄灭!
场馆穹顶,灯光璀璨如星河倾泻,照亮了断杆,照亮了黑球,照亮了林默平静却深邃如海的眼眸,也照耀着这片曾被黑暗笼罩,终被勇气与热血涤荡干净的战场。
全国业余台球锦标赛的烽烟散尽。
而一颗承载着旧日血泪、淬炼于今朝烽火、终将照亮未来征途的星辰,已然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