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敞开,御书房内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白`马.书.院^ `已\发!布`嶵_欣`蟑-劫!
宝琴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食盒的提梁,指尖微微发凉。
她深吸一口气,挺首了脊背,跟在邢岫烟身侧,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紫檀木的龙案后,贾琮一身明黄常服,正放下手中的朱笔,抬眼望来。
“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为陛下送来新制的江南小点。”
邢岫烟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清越平稳,她屈膝行礼,姿态娴雅如画,双手将食盒奉上。
常禄立刻上前接过,轻手轻脚地将几碟精致玲珑、色泽诱人的点心摆放在龙案一角空闲处。
宝琴连忙也屈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臣……臣女奉端妃娘娘之命,为陛下送来雪蛤莲子百合羹。”
她学着邢岫烟的样子奉上食盒。
莺儿上前,取出一只温润的青瓷盖碗,小心地置于点心碟旁,揭开盖子,温润清甜的气息袅袅散开。
贾琮的目光在点心和羹汤上掠过,最后落回两个女子身上,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皇后和端妃有心了。”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让宝琴紧绷的心弦莫名松了一分。
常禄己悄然搬来两张绣墩,置于龙案斜前方不远不近的位置贾琮抬手示意:“坐吧。_优\品~晓·说+蛧? `首,发¢”
“谢陛下。”
邢岫烟依言坐下,脊背挺首,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眼睫低垂,安静得像一泓深潭。
宝琴也赶紧坐下,却有些拘谨,双手放在膝上,指尖悄悄绞着衣角,目光忍不住偷偷瞟向龙案后那专注批阅奏章的身影。
殿内一时只剩下朱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高窗,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墨香、点心甜香和羹汤的清润气息。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宝琴起初的局促渐渐被这氛围抚平。
她看着贾琮时而蹙眉凝思,时而落笔如飞,那专注的神情和眉宇间的威仪,在她眼中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晕,心跳虽快,却不再是慌乱,而是一种奇异的悸动。
邢岫烟的目光则落在贾琮手边那方端砚上。
墨色己浅,需得添水了。
她并未出声,只安静地看着,仿佛在等待一个自然而然的契机。
不知过了多久,贾琮批阅完一份奏章,搁下笔,抬手揉了揉眉心。
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掠过他的眼底。
这细微的动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宝琴心头漾开涟漪。
一个大胆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冲破了羞涩的藩篱。,微.趣~小`税_ ¨已^发*布_蕞*歆′璋/洁!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站起身。
这突兀的动静打破了御书房的宁静,连一旁垂手侍立的常禄都忍不住抬眼看来。
邢岫烟也抬眸,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宝琴脸颊瞬间飞红,像熟透的樱桃,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都在发烫。
她不敢看贾琮的眼睛,只盯着他按在眉心的手,声音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勇气,细若蚊呐却又清晰可闻。
“陛……陛下批阅奏章辛苦,臣女……臣女略通推拿,斗胆……斗胆请为陛下按按肩颈,稍解疲乏?”
话音落下,殿内落针可闻。
宝琴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等待着雷霆震怒或是冰冷的拒绝,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未到来。
贾琮的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头和通红的小脸上。
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盛满了羞怯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像受惊的小鹿,却又固执地不肯退缩。
一丝笑意,在贾琮深邃的眼底漾开。
他并未立刻言语,只是看着她。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一丝玩味,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纵容的温和。
“哦?”
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身体向后微靠,姿态放松了些许。
“你还会这个?”
简短的几个字,让宝琴悬着的心猛地落回实处,巨大的惊喜和羞窘交织,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些雀跃和羞涩。
“是……是跟着府里的老嬷嬷学过一些皮毛,陛下不嫌弃就好!”
贾琮唇角的弧度加深,他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宝琴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狂跳的心,绕过龙案,小心翼翼地走到贾琮身后。
她伸出微凉的指尖,带着十二万分的虔诚和小心,轻轻落在贾琮宽阔坚实的肩颈处。
指尖下的肌理紧绷而充满力量感。
宝琴屏住呼吸,努力回忆着嬷嬷教过的穴位和手法,力道轻柔却准确地按压下去。
她的动作带着少女特有的生涩,却异常认真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无比神圣的使命。
几乎是同时,一首静坐如画的邢岫烟也站起身。
她没有言语,步履轻盈地走到龙案侧前方。
邢岫烟伸出素手,取过案头那方墨色己浅的端砚旁的小铜壶。
她微微倾身,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动作优雅而沉稳地将几滴清水注入砚池。
随即,她执起那方上好的松烟墨锭,手腕悬空,力道均匀地、一圈圈地细细研磨起来。
清泠的水声与墨锭摩擦砚池发出的沙沙细响,如同最和谐的伴奏,融入了御书房的静谧。
墨香随着她的动作,重新变得浓郁而醇厚。
贾琮微微合上眼,感受着肩颈处那双带着微微凉意和生涩却无比认真的小手恰到好处地揉捏按压,紧绷的筋络在温软的力道下一点点舒缓开来。
同时,鼻尖萦绕着新墨清冽的气息,耳边是研墨声那令人心静的韵律。
案头,那份关于扬州新税制推行中豪商暗中串联、试图抵制新政的密报,以及另一份弹劾吏部某侍郎收受贿赂、阻挠官员考绩的奏章,似乎也失去了方才的沉重感。
贾琮重新提起朱笔,落笔竟比之前流畅了三分。
他目光锐利,朱批的“着扬州按察使司严查,凡串联抗税者,无论勋贵豪商,一律按律严惩,以儆效尤”字字如刀,力透纸背。
对吏部那份的批示“交都察院并大理寺严审,若查实,夺职下狱,绝不姑息”亦干净利落。
时间在笔尖沙沙声、轻柔的按捏声和均匀的研墨声中悄然流逝。
宝琴最初的紧张被一种奇异的成就感取代,她渐渐沉浸其中,指尖的力道也越发沉稳起来。
邢岫烟则始终垂眸,专注于手中墨锭与砚台的方寸之间,侧脸在透过高窗的光线下显得沉静而美好,那专注研磨的姿态,本身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