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发三月工资了。\r?u?w*e+n?5·.-o,r/g`
场部会计老杨,戴着个老花镜,一手捏着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下一个,撒大斌!”
撒大斌颠儿上前。
老钱从一沓工资条里抽出张薄纸片递给他,嘴里念叨着:
“大斌,你这月可真行啊,满勤工分,加上年里的六天,还有前年森调队那几天零活,章队长给你报的满勤,再加上卖给食堂的五块肉钱,一共五十五块七毛六,你自个儿点点。”
旁边同样来领钱的王小栓探过头,咂咂嘴:
“行啊大斌,比我还多十七块钱呢!弟妹有福了!”
撒大斌咧嘴一笑,没多说。
他把工资条小心地折好揣进上衣口袋里,走出会计室,回到森调室。
临下班,章队长说了,明天他要去山下办事,让撒大斌和王小栓两人就在附近山上转转,看看界标树啥的就行。
撒大斌和王小栓一听,心里都乐开了。
这不明摆着让他俩摸鱼打猎嘛!
第二天,吃完早饭。
撒大斌麻利地穿戴整齐。
赵红梅收拾完碗筷,看他一身行头,问道:
“今个又不上班了?这是要打猎去?”
撒大斌“嗯”了一声。
红梅便又唠叨起来:
“别跑太远,路上注意点儿。”
红梅嘴里嘟囔着“别往老林子里蹽,道上加小心”,手上的活儿却没停。\第¨一/看?书?旺· ^嶵¢芯*章+洁_更-歆\快!
她从锅里捞出一块卤好的老虎肉,菜刀在案板上“哐哐”几声,切下厚实的一块,肉冻切得方方正正。
又从碗架柜里摸出两个比巴掌还大的玉米面饼子,麻利地塞进撒大斌的铝饭盒里,压得严严实实。
她转身提起炉子上的水壶,对着军用水壶,“咕嘟咕嘟”灌满了滚烫的开水。
拧紧盖子后还在自己手心上磕了磕,确定不漏水,才一把塞到撒大斌怀里。
这军用水壶是她前些天特意在小卖部给大斌买的,顶好的那种,花了两块整!
撒大斌接过水壶,往肩上一搭。
背上那张特制的复合弩,刚要出门,红梅却又从墙上把猎枪摘下来,递给他。
撒大斌接过猎枪,寻思了几秒。
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把猎枪递回红梅手里,示意她挂回墙上。
“今个不跑远,用不上这玩意儿。这枪你留在家里,万一有哪个瘪犊子敢欺负你,你好吓唬他。”
红梅一扬脖,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哼了一声:
“哼!哪个王八犊子敢来?我一枪给他崩飞他卵蛋!”
自打家里有了这枪,撒大斌一下班就练。
可邪了门儿了,他咋练也赶不上那张弩指哪打哪。
反倒是旁边看着的红梅,摸了几次枪,上手贼快,几乎瞄啥打啥。?k¢a/n/s+h.u!w^a?.·c¢o′m?
撒大斌在场部大院门口和王小栓碰了面。
王小栓背着一个用麻袋缠住的半截子东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包着啥工具。
撒大斌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自己亲手给王小栓做的复合弹弓。
瞅着王小栓那副“全副武装”、急火火的样儿,撒大斌心里首乐:
好小子,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队长不在,正好摸鱼搞点副业!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那点精明和雀跃,不约而同地嘿嘿一乐,抬脚就往山上走。
走到上山岔道口,撒大斌抬脚就往秃顶山那条陡坡上踩,王小栓还想跟着。
撒大斌摆摆手:
“你别跟我了。我奔秃顶山去,那地方高,雪厚林子稀,保不齐撞上大牲口。真要是跟黑瞎子顶了牛,我自个儿都够呛,可顾不上你!”
他指了指王小栓背着的麻袋卷:
“再说,你这弹弓子,打打野鸡兔子啥的,得往草窠子密、树棵子厚的地方钻。秃顶子山头那光光秃秃的,没小动物,你去干啥?”
王小栓一听“黑瞎子”、“大牲口”,脖子本能地一缩。
他家里有枪的时候都不敢往那深山里钻,更别说现在手里就一把弹弓了。
他赶紧点头:
“对对对,大斌哥你说得在理!那我往西沟岔子那边去,那边草厚!”
说完,两人各走各路,钻进了林子。
撒大斌憋着一股劲儿,蹬了三个多钟头的陡坡。
眼瞅着离秃顶子山头就差最后一哆嗦了,他也累得首喘粗气。
他靠着一块背风的大石头坐下,拧开军绿水壶盖子,刚凑到嘴边。
忽地,眼角瞥见前头灌木棵子里有啥东西晃了晃影儿。
他立马屏住气儿,慢慢把水壶揣回帆布挎包,顺手抽出背后挂着的复合弩。
左手握紧弩身,右手从箭袋里麻利地抽出根弩箭,“嘎吱”一声推进箭槽,上弦拉满。
百十米开外一处小缓坡上,几棵老柞树秃枝子底下,一头毛色油亮的梅花鹿,正低头啃着刚拱出冻土的嫩草尖。
耳朵支棱着,时不时猛地抬头,滴溜圆的眼睛警觉地扫视一圈西周。
个头不小,壮实,头上那对叉角粗硬带尖儿,是头正当年的壮公鹿。
撒大斌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知道,这种强壮的公鹿,若是能取到鹿心血,才叫真正值钱的宝贝!
药效顶得上老山参了,价钱比打几头野猪高得多!
撒大斌没有贸然行动。
他找了一处隐蔽的灌木丛,悄悄地潜伏了下来。
仔细观察着梅花鹿。
他需要找到最适合下手的时机,同时也要考虑如何能够成功追击,逼出鹿心血。
风吹过树梢,周围只剩枯叶的窸窣声。
鹿似乎放松了点警惕,低头专心啃草。
撒大斌腮帮子一咬,粗粝的手指头压在冰冷的扳机上,猛地一扣!
“嗖!”
一声轻微的弦响划破清晨的宁静,箭矢带着劲风射出。
“呦——!”
一声高亢又凄厉的鹿鸣猛地炸开!
那鹿身子剧颤,后腿靠近屁股的位置瞬间多了一截箭杆,血点子“啪嗒啪嗒”溅在枯草上。
它没倒,反而像被激怒的猛兽,猛地一甩头。
那对粗硬带尖的鹿角,带着呼呼的风声,就朝撒大斌的方向恶狠狠地顶了过来!
撒大斌根本没想到这畜生竟然会反扑。
他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身子往旁边一侧,堪堪躲开那带着劲风的鹿角。
几乎是擦着他肩膀过去的一瞬间,撒大斌右手像铁钳子一样,顺势狠狠拍了一下那鹿屁股上扎着的箭杆!
“哞——!”
箭杆被拍得更深,梅花鹿发出一声痛苦又暴躁的闷吼。
身子猛地向前一蹿,拖着受伤的身子,疯了似的就往旁边黑压压的老林子里猛蹽!
撒大斌一个趔趄,稳住身形,随即“腾”地从柴棵子里窜出来,甩开步子就追!
他咬死了前头那抹在树空子里跳跃、跌撞的鹿影子,沿着布满碎石和倒木的陡坡,深一脚浅一脚地死命追赶。
那鹿瘸着腿,竟还跑得不慢,靠着那股子不要命的逃命劲儿,在林子里左冲右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