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士河在这一切之中穿流而过,从亨利(Henley)面朝河畔、整整齐齐的船坞,流至伦敦市中心时,河水已经严重污染、臭气熏天,最后在河口处汇入大海。!7!6\k+s′./n¨e?t\“人们的梦想、联邦的种子、帝国的萌芽”顺流而下,大英帝国的记录者约瑟夫·康拉德产生了这样的思考。[6]沿河往上,帝国的征服者得胜而归,国家的财富滚滚而来,世界各族人民蜂拥而至。
上述这些之中最重要的是乔治五世帝国的臣民。从也门、索马里和印度次大陆而来的印度水手是最具异国情调的,然而在伦敦东区也是屡见不鲜,英国商船上每七个水手中就有一个是印度水手。如今这些印度水手已在伦敦定居,形成了伦敦最早的一批穆斯林社区。[7]在伦敦的中心区域,更常见的是勤奋好学的、年轻的帝国臣民,他们从加纳、尼日利亚和印度来到伦敦学习法律,正如大约25年前的莫罕达斯·卡拉姆昌德·甘地(Mohandas Karamchand Gandhi)一样。其中的一些人或许会留在伦敦当律师,一些人会回老家,还有一些人会到以英国的法律实务和原则为主导的帝国其他角落,发挥自己的才能。所有这些人中最为我们所熟悉,以至于很难注意到的,莫过于伦敦人在自治殖民地那边的英国血统的亲戚,他们的上一代或者上上一代可能来自肯特的某个农场,或者苏格兰低地的某个村庄。帝国的归国人员中包括国王陛下忠实的反对派领袖、保守党人安德鲁·博纳·劳(Andrew Bonar Law),他出生在加拿大新不伦瑞克(New Brunswick)。^兰~兰`文`茓! *首\发¨此外还有分成两派的爱尔兰人,南部的大多数人在过去的50年里一直谋求在都柏林成立一个议会,在岛内实行地方自治,而阿尔斯特(Ulster)的新教徒认为地方自治是天主教的阴谋,不惜以命相阻。
在1913年,对于普通的伦敦人来说,帝国思维已成习惯。一个从殖民地过来的首相,或者印度土帮主,都没什么稀奇的。两年前乔治五世举行加冕礼,帝国的众多名人前来参加,当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伦敦公交线路的宣传语也以帝国自比。一条线路上这样写道:“公共巴士联结着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恰似国旗联结着帝国的商业贸易。”[8]《标准晚报》(Evening Standard)刊登过这样一则苏丹度假广告:“这里有着理想的冬季气候,永远干燥、晴朗、凉爽;我们提供快速汽船和豪华列车卧铺车厢。”[9]根据这个描述来看,苏丹当地还有大型猎物供人尽情打猎。
帝国各个殖民地和自治领的代理机构散布在整座城市:加拿大、西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新西兰和南非在维多利亚街(Victoria Street),魁北克在国王道(Kingsway),新南威尔士(New South Wales)在坎农街(Cannon Street),新斯科舍(Nova Scotia)在蓓尔美尔(Pall Mall),昆士兰(Queensland)在河岸街(the Strand),维多利亚在墨尔本广场(Melbourne Place)。¢餿?飕¨暁`说·蛧- -首′发?前任加拿大总督格雷伯爵(Earl Grey)觉得这还不够。他认为应当单独建造一座“自治领大楼”,“作为一个巨大的地标,它应当俯瞰其所在的整个区域,同时也应彰显出自身的特点,宣传远方辽阔的自治领是多么的壮丽,多么的重要”。[10]1913年7月,乔治五世为待建的澳大利亚大楼(Australia House)奠基,这座大楼把澳大利亚的各个代理机构集中到了一座单独的建筑中。对于这件事,伦敦的澳大利亚人用他们当地的原住民语言喊着“coo-ee”。据《每日快报》报道:“这是一种拉长声的口号,听上去很悲伤,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在伦敦人听来格外新鲜,差点儿被吓到。” [11]
每个人都能在伦敦找到容身之处。不论我们如何想象,在高层政治领域,德国和英国之间互相看不起,但一个来自波罗的海海滨城市柯尼斯堡(Königsberg)或者西里西亚城市布雷斯劳(Breslau)的学生到了伦敦,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他可以加入圣潘克拉斯(St. Pancras)火车站附近的德国健身馆,参观牛津街附近的德国文化协会办公室,去达尔斯顿(Dalston)的德国医院求医,只是不能加入每周三上午在摄政街(Regent Street)甘布赖纳斯(Gambrinus)餐厅聚会的德国军官俱乐部,以及办公处设在布莱恩斯顿广场(Bryanston Square)的旅英德国家庭女教师协会。[12]大约有10万名德国人生活在英国。[13]虽然从德国港口登船前往英国的德国年轻人会被要求证明自己不是为了逃避兵役,但不论是乘船从不来梅或汉堡出发(对于柏林人和北德人),还是从荷兰的弗利辛恩(Vlissingen)或者比利时的奥斯坦德(Ostend)出发(对于南德人更方便),入境英国都是不需要护照的。1913年6月,水晶宫(Crystal Palace)举办了一场英德合展(效仿1908年的英法合展)。此次展览的英国主办方之一说:“一定不能让表亲之间渐渐疏远。”[14]这种感情早在几年前发行的一本名为“我们的德国表亲”(Our German Cousins)的书中就曾有所体现,而这本书的发行方、诺思克利夫(Northcliffe)勋爵的《每日邮报》(Daily Mail),据说还是极端反德的。[15]
《贝德克尔旅行指南》向它的德国读者建议道,夏季5—7月是游览伦敦的最佳时节。这段时间正是所谓的“伦敦社交季”,英国的富贵阶层让伦敦成了他们社交日程的中心。与之相反,在一年中的其他时间里,英国贵族会回到通风良好的乡间别墅和苏格兰荒原。而1913年的伦敦社交界是前所未有的国际化。就在妇女参政论者埃米莉·戴维森(Emily Davison)为了争取妇女选举权的事业,在艾普森德比(Epsom Derby)赛马大赛上冲到国王的赛马前蹄下之后第二天,即6月5日晚间,血统混杂的欧洲贵族云集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Royal Albert Hall)的一场慈善活动上,活动的主题是17世纪的凡尔赛宫廷舞会。俄国的费利克斯·尤苏波夫亲王(Prince Felix Yusupov)原本想亲自扮演路易十四,但到了最后时刻却把自己的角色(和装束)转交给了德国的梅克伦堡—施特雷利茨大公(Grand Duke of Mecklenburg-Strelitz),自己宁愿扮成法国水手。俄国芭蕾舞女演员安娜·巴甫洛娃(Anna Pavlova)在舞会上献舞。“当‘光之城’(City of Light)还是世界社交中心时,假面舞会(bal masqué)风靡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的巴黎,”《每日邮报》写道,“而如今伦敦这些盛大的化装舞会一场赛一场的华丽,引领着愈演愈烈的时尚潮流,这岂不是证明伦敦的社交生活已经从各个首都城市之中脱颖而出了?”[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