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邯郸城,“蜀锦阁”密室。^暁,税?C,M?S? ?勉\费-越~犊-
烛火轻轻地跳动着,将墙壁上那幅巨大的邯郸舆图,映照得忽明忽暗。
无数条来自不同渠道的、碎片化的信息,被汇总到了卓荧的面前。
它们被写在长短不一的布条和竹简上,铺满了整张桌案。
卓荧、候铭、钱货三人,围着桌案,像三个最耐心的猎人,从一堆杂乱的线索中,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竹简的清苦味道。
钱货先开口,他负责的是上层路线。
他拿起一枚写着“陈府雅集”的竹简,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夫人,这几日,通过那些‘雅集’,
我发现,那些权贵夫人们嘴里,提到最多的,就是对眼下局势的担忧。
常山王张耳和赋闲在家的陈余,斗得越来越厉害,几乎己经势同水火。
城里稍微有点家底的人,都在私下里站队,生怕站错了,将来被清算。
人人都觉得,这邯郸城,怕是又要变天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她们的丈夫,似乎都在等。
等什么,她们也说不清楚。”
候铭接过了话头,他负责的是下层的市井和门客圈子,带来的消息更加驳杂,也更加首接。
“我从那些门客嘴里探听到,张耳和陈余,最近,似乎都在极力拉拢同一个人。”
他指了指另一堆布条,“有人说,张耳派了使者,带着重金,去了城西,却吃了闭门羹。
还有人说,陈余更是亲自去了三次,想请他出山,但连人家的院门都没进去。/嗖?艘-小/税¢蛧/ ·追?蕞_歆`璋*結*”
“都指向城西?”卓荧的眉梢,微微一挑。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对。”候铭点头,“但具体是谁,他们也说不清楚。
有的说是前赵的旧臣,有的说是避世的大儒,还有的传得更邪乎,说是个能掐会算的方士。
只知道,此人隐居在城西三十里外的‘卧牛山’。”
卓荧缓缓走到地图前,目光在“卧牛山”那个小小的标记上停留了许久。
一个能让张耳和陈余,这两位当世人杰,同时折节下交、却又都请不动的人。
此人的能量和智慧,可见一斑。
“那些邯郸的豪强贵族,在等他表态。”
卓荧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两人说,
“张耳、陈余,谁能请动这位‘高人’,谁就能得到邯郸城里大部分势力的支持。
这个人,才是眼下这盘棋的‘棋眼’。”
她立刻意识到,之前所有针对张耳和陈余的试探,都只是在棋盘的边缘落子,而这个“高人”,才是真正能一子定乾坤的关键!
“暂停所有对张耳和陈余的首接试探。”
她立刻改变了主攻方向,语气果决,
“动用我们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给我查清楚——
这个‘高人’,是谁?
住在哪里?
有什么喜好?
我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命令下达,镜台这张大网,开始朝着一个全新的方向,迅速收拢。!咸?鱼~墈+书^蛧~ ?耕!欣^嶵¨全*
接下来的两天,密室里的灯火,几乎彻夜未熄。
更多的情报,被摆上了卓荧的桌案。但这些情报,依旧是碎片化的,甚至互相矛盾。
“……卧牛山上有三户人家,一户是猎户,一户是采药的,还有一户,最是神秘,院墙高耸,常年闭门不出。”
“……有人曾见,城中大儒赵伯的牛车,进过卧牛山。”
“……那‘高人’,不好金银,不好女色,平生唯爱手谈(下棋)。”
“……上个月,陈余的夫人,曾亲自去拜访过赵伯的夫人,带了厚礼,但似乎,没办成事。”
情报越来越多,目标却仿佛越来越模糊。
候铭和钱货都显得有些焦躁。
“夫人,这人藏得太深了。”
候铭忍不住说道,“咱们的人,根本靠不近那座院子。
要不……我亲自去探一探?”
“不行。”卓荧立刻否决,
“连陈余都进不去的地方,你去,只会被当成刺客。
打草惊蛇,我们就再没机会了。”
她没有焦躁,而是静静地看着桌上那堆杂乱的线索,拿起一支笔,
在一方白绢上,将所有情报中的关键词,一个个写了下来。
“卧牛山”、“高墙”、“闭门不出”、“手谈”、“赵伯”。
她看着这几个词,忽然,拿起笔,将前三个词,重重地划掉了。
“这些,都是迷雾。”
她轻声说道,“一个真正想隐居的人,不会住在这种人人都知道的‘隐居胜地’。
他筑起高墙,闭门不出,不是为了避世,而是在等,等一个值得他开门的人。”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手谈”和“赵伯”这两个词上。
“他不好金银女色,只爱下棋。
而整个邯郸城,唯一能随意出入卧牛山,与他对弈的,只有赵伯。”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串联了起来。
“我们不用知道他是谁,”
“我们只需要知道,该如何,才能坐到他的棋盘对面。”
她对候铭和钱货,下达了她来到邯郸之后,最关键的一道指令。
“明天,备车。”
“我们,不去卧牛山。”
她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两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们去……拜访赵伯。”
第二天,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停在了旧儒赵伯的府邸门前。
钱货拿着一份制作精美的名帖,
和一份用锦盒装着的由上党精铁打造的“文房西宝”(笔、墨、纸、砚的早期形态,如铁笔、松烟墨、小铜刀、石砚),
前去叩门。
他对赵伯府上的管事,说辞恭敬而恳切:
“我家主人,乃蜀中卓氏商会之主。
久闻赵伯乃当世大儒,学问高深。
我家主人,虽为商贾,却也酷爱经义,特备薄礼,前来问学,希望能得老先生一二指点。”
在管事准备婉拒之时,钱货又“不经意”地,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另外,我家主人初到邯郸,对城中商路,颇为不熟。
听闻老先生交游广阔,也想向您请教,
这邯郸城里,若想做一笔关于‘战马’和‘铁器’的大生意,
该去找哪位‘高人’,才最有门路,也最是稳妥?”
管事犹豫片刻,匆匆入内禀报,再次返回时,只是让钱货留下地址,便让其回去等消息。
当晚,“蜀锦阁”密室。
候铭和钱货,都有些不安。
他们不确定,这种“投石问路”的方式,是否有效。
就在此时,一名下人来报:“夫人,赵伯府上,派人送来了一张请柬。”
卓荧接过请柬,打开。
上面,是赵伯亲笔所书,邀请她明日,前往他府上的水榭。
请柬的落款处,盖着赵伯的印信,
脸上,终于露出了计划得逞的微笑。
她知道,明天等她的,绝不仅仅是赵伯。
而是那个,对“战马”和“铁器”,真正感兴趣的——“关键先生”。
在前往赴约的马车上,候铭依然担忧:“夫人,此人来历不明,却能让张、陈二人都求之不得,
怕是不好对付。此行……”
卓荧看着窗外掠过的、熟悉的街景,沉默了许久。
她轻轻地,抚摸着脖子上的那枚古玉,仿佛在从那残留的、姐姐的体温中,汲取力量。
“无妨。”她轻声说道,“在这邯郸城里,再不好对付的人,我也见过。”
“走吧。去会一会,这位能让张耳和陈余,都吃闭门羹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