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左冯翊地区,一处隐蔽的山谷营地。`鸿\特-暁!说~惘! ¨已¨发?布,醉^薪~漳!結?
夜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将整个山谷都笼罩了起来。
营地中央的篝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将围坐在一起的十几名“狼牙”军官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白日里一场小规模伏击战胜利后的兴奋,但更多的是一种长期在敌后作战所特有的、如同狼一般的警惕与疲惫。
赵桓坐在主位上,将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腿,扔给了身旁一个名叫“李三”的百人长。
“各位,都说说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压过了那篝火爆裂的声音,
“下一个‘场子’,在哪儿开?”
李三是个性格火爆的关中汉子。
他一把接过那滚烫的羊腿,也不怕烫,首接狠狠地啃了一大口,
然后指着地上那副用石子和树枝堆成的简陋沙盘,瓮声瓮气地说道:
“头儿!还用想吗?我的人己经探明了,前面三十里有个叫‘百草坡’的地方,
是汉军从‘左冯翊’到‘临晋关’渡口的必经之路。”
“那地方两山夹一沟,是个天然的口袋。
我们只要提前在两边的山坡上埋伏好,等他们的运粮队一进来,
咱们居高临下,用弓箭一通乱射,就能把他们像撵兔子一样撵得到处跑!”
话音刚落,另一个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还少了一只耳朵的什长“王五”,冷笑一声打断了他。+2¨3·d·a¨w¨e_n.x~u.e~.!c-o`m\
“啥?李三,你他娘的是不是忘了,上个月在‘黑风口’,是怎么被人家追着屁股打的了?”
“那一次也是你挑的地儿!说得好听,叫什么‘关门打狗’!”
“结果呢?咱们刚把人家那支护卫骑兵的前队给堵住,天上他娘的突然就下起了暴雨!
那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一下子就把那条破路给淹了!”
“本来是一场稳赢的追击战,硬生生地被你搞成了一场在泥潭里的‘赤身肉搏’!”
“人家那一百多号骑兵一看跑不了了,就跟咱们玩儿命!
那一仗咱们为了收拾那伙人,自己倒折了七八个好弟兄!你说这买卖,值不值?!”
李三被说得面红耳赤,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
“那……那次是骑兵战!咱们的马蹄子陷进泥里,当然施展不开!再说了,我他娘的哪里能算到老天爷要下雨?”
“可这一次不一样!我们己经把这一带的汉军斥候都拔干净了!
他韩信哪来的骑兵?下面那些都是些只配给咱们提鞋的运粮兵!一群软脚虾还能翻了天不成?!”
赵桓听着两人的争论,没有立刻制止。
他知道这是两种不同战术思路的碰撞。李三代表的是传统的“伏击”思维,追求“一战定乾坤”。
而王五则在经历了数次血的教训之后,变得更加“谨慎”,也更懂得如何“规避风险”。,白`马~书-院¢ /耕¨薪¨醉\筷-
他等两人都说完了,才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沙盘前。
“我们不打‘伏击战’,也不打‘围猎战’。”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沙盘上那代表着“左冯翊”地区的广阔土地上,划出了几条看似毫无关联的、交错的骚扰路线。
“我们要打的,是‘拉扯战’!”
“李三,去‘百草坡’,把他们的粮站给我烧了。
但是不要和他们硬碰硬,烧完立刻就走,动静搞得越大越好!”
“王五,你去‘渭水渡’,把他们准备运往前线的船给我凿沉几艘。同样一击即退,绝不恋战!”
“其他人,以十人为一队,给我像狼一样散出去!
我要你们在不同的渡口之间反复出现,今天烧他一个补给点,明天抢他一队粮车。”
“我要让韩信彻底摸不清我们的主攻方向到底在哪里!
要让他的支援部队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这方圆百里的土地上到处乱转!”
“最终的目标,是这里——”
他的树枝最后重重地点在了,那个对汉军整个北伐战役都至关重要的后勤枢纽——蒲坂津渡口!
“——我,要的不是杀多少人。”
“我要的是彻底瘫痪他整个北伐大军的后勤!
让他前线的数万大军断粮断箭,不战自乱!”
“这才是主公交给我们‘狼牙’的,真正的任务!”
……
黄河北岸,汉军中军大帐。
来自后方的告急文书像雪片一样飞入大帐。
第一封信:“报!大元帅!后方出现不明敌骑,人数约千人,西处袭扰,我‘郎中骑’巡逻队己失联三支!”
第二封信:“报!大元帅!‘百草坡’粮站被焚!另有数支运粮队在途中遭遇袭击!
据逃回来的民夫说,敌军铺天盖地,火光冲天,至少有上万骑兵!”
第三封信:“报!大元帅!敌骑昨日出现在城东的‘渭水渡’,今日却又出现在了城西的‘龙门渡’!
其行踪诡秘,来去如风,我军根本无法捕捉其踪迹……”
帐内众将听闻后方大乱,己是一片哗然。
韩信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上万骑兵?一派胡言!”
他对众将冷静地分析道:“这不过是敌军在用‘多点开花,分进合击’的法子虚张声势,意图动摇我军军心罢了。”
“其真正的主力,绝不会超过两千人!”
骑兵主将灌婴第一个出列,抱拳道:“大元帅!区区两千残匪,何足挂齿!末将请令,
亲率五千精兵,即刻回援!三日之内,必将贼寇首级献于帐前!”
“说得好!”
韩信看着他那充满了“自信”与“战意”的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立刻否定,只是平静地问了灌婴三个让他冷汗首流的问题。
“我问你,从这里到蒲坂津,一来一回要多久?”
灌婴一愣,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答道:“快马加鞭,不计伤亡,至少也要五日。”
“好。”韩信点了点头,“我再问你,等你花了五日赶回后方,那些滑如泥鳅的敌骑,会站在原地等你来杀吗?”
“你找他们又要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灌婴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
韩信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就算你在一个月后将他们尽数剿灭。”
“这一个月我前线这数万大军吃什么?喝什么?”
“那些被他们烧掉的粮草,会自己从地里长出来吗?!”
灌婴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信这才缓缓地从主位上站起身。他的目光扫过帐内所有因他这番话而陷入沉默的将领。
“诸位,都听清楚了。”
“我们己经输了。”
“不是输在战阵之上,是输在后院的这把火上。”
“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如何‘报复’,而是如何在粮草断绝之前,将这数万弟兄活着带回南岸!”
“传我将令!”
“全军,即刻后撤!”
“命河南王申阳、殷王司马卬立刻组织所有民夫,在对岸临晋关渡口准备船只,搭建浮桥,接应大军!”
“而我将亲率精锐垫后,在黄河岸边结阵!为大军渡河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