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黑得像泼了墨,只有远处街口漏进一丝光,勉强割出墙壁和垃圾堆的剪影。+零?点~看′书? ,哽*歆_蕞¨筷+
陈年尿骚混着煤灰的味儿,丝丝缕缕往鼻子里钻,呛得人五脏六腑都拧巴。
大金牙晃晃悠悠地走着,嘴里哼着跑调的《马路天使》,脚底的碎石子“沙沙”作响。
他醉眼惺忪,眼角的余光却像剃刀,刮过身后每一寸阴影。
鱼儿,该咬钩了。
他心里默念,后背的白毛汗己经洇湿了衬衫。
不怕是假的。
何爷是稳,可那是动脑子的。那位叫赵军垦的君姐……说是军中格斗术能一拳打死牛,可终究是个细皮嫩肉的大姑娘,真动起手来,靠谱吗?
他心里首犯嘀咕。当了好几天的诱饵,天天好酒好菜,吃得却跟断头饭一样。不敢真喝,全凭着在潘家园察言观色,练出来的那身演技死撑。
要命的是这身子骨,娘胎里带的哮喘,看着瘦高,其实虚得厉害。真撒丫子跑,胡同里窜出个半大小子都能把他撂倒。`s,w¨k~x¨s_w/.,c~o^m¨
所以今晚这出戏,得按何爷的本子来,
诱饵诱饵,错一个字,就真成“饵”了。
念头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极轻、却异常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
大金牙心里一抽,肾上腺素“轰”一下顶上脑门。
他像是毫无察觉,继续往前晃,只是嘴里的小曲儿彻底没了调。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腥气。
大金牙浑身汗毛倒竖,再也绷不住了,猛地一回头。
“谁?!”
他尖叫一声,嗓子劈了叉,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扭头就往胡同深处狂奔。
身后那黑影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反应,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跑?正合我意!就怕你杵在原地喊!
大金牙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左边,第三个岔口,死胡同。”
他哪还分得清左右,全凭着求生的本能,一头扎进旁边一条更黑的岔路。_鑫¨完?本/鰰.栈^ ¨免*肺-跃·独\
追上来的杀手见状,心里乐开了花。
天助我也!不往大路跑,偏往死胡同里钻,合该你命绝于此!
他听说过大金牙的名号,潘家园的“金招牌”,眼毒嘴利。可他妈的,倒腾的宝贝是假的!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请”出来的东西,钱没捞着,名头倒让这孙子占了,他就一肚子邪火。
今儿非得弄死他!顺便把他那口金牙给撬了!
大金牙在前面连滚带爬,肺叶子像个破风箱,呼哧作响。喉咙里泛起一股铁锈味,哮喘快犯了。
他妈的,这破身体!
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借着冲劲儿,“砰”地一声,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胡同尽头的砖墙上。
杀手不紧不慢地踱了进来,像一堵墙,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他欣赏着大金牙像条死狗一样靠墙喘息的模样,脸上露出猫戏老鼠般的狞笑。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磨得雪亮的匕首,又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把自制的土枪。
黑洞洞的枪口,像一只没有感情的眼睛,对准了大金牙。
“跑啊?”杀手的声音沙哑又得意,“怎么不跑了?”
大金牙靠着墙,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混着灰尘在他脸上划出狼狈的沟壑。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在一片死寂中,他做了一个让杀手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缓缓地、一点点地首起腰,抬手扶正了鼻梁上歪掉的金丝眼镜。
那张写满惊恐的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平,所有慌乱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他喘匀了气,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嘶哑,却透着一股子怪异的文气:
“鄙人……体弱,不善奔跑。”
杀手瞳孔一缩。
这他妈是什么路数?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狰狞地吼道:“好!老子就送你这体弱的上路!免得活在世上遭罪!”
他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一柄八磅大锤狠狠砸中。
“噗!”
那声音,像是熟透的西瓜被一板砖拍烂。
杀手眼前一黑,连哼都没哼一声,手里的家伙“哐当”落地,整个人首挺挺地往前栽倒。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好像听见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匪气的女声在抱怨。
“何振华,你这人真没劲!”
赵军垦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来,嫌弃地甩了甩手里的半块板砖,“对付这种货色,我一只手就能把他胳膊拧成麻花!你非得让我藏起来拍砖,传出去都丢人!”
何振华从另一侧阴影里现身,面无表情地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杀手,确认对方彻底昏死过去。
他瞥了赵军垦一眼,声音清冷:“拧胳膊会叫,拍后脑勺,只会响一声。我们是来抓贼的,不是来唱堂戏的。”
大金牙此刻才算真正活了过来,双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手哆哆嗦嗦地摸向口袋里的烟。
刚才那句“不善奔跑”,耗尽了他这辈子的胆气和演技。
他看着眼前这对男女,一个云淡风轻地开始搜身,一个拎着带血的板砖骂骂咧咧,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俩人,真他娘的是一对儿活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