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国那句评价,字字句句都像小锤子,不重,但专门往赵军垦的心窝子上敲。`l^u_o¢q`i\u.f_e?n¢g~.¢c^o¢m′
什么叫“比破国宝案的意义还要深远”?
什么叫“为这个国家,立下一件天大的功劳”?
她引以为傲的京师大学学历,她憋了好些天写出来的得意诗篇,在老爹这几句话面前,被碾得连点渣子都找不着了。
一股子又酸又涩的委屈劲儿猛地就从脚底板冲上了天灵盖,赵军垦眼圈一红,二十岁的人了,压箱底的小孩儿脾气说上来就上来。
她几步窜到赵志国身边,一把拽住老爹的胳膊,使劲儿地来回晃悠,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是那种只有在亲爹面前才使得出来的娇蛮。
“爸!爸!您瞧瞧您自个儿!我妈向着外人就算了,怎么连您也这样啊?我到底是不是您亲闺女了?他一来,您二位魂儿都让他勾走了!我不依,我不依嘛!”
这招“父爱唤醒术”,从小到大,百试百灵。
搁在平时,赵志国就算心里再有事,也得先放下,板着脸哄闺女两句。
可今儿,真是邪了门了。-墈?书^君/ !庚~新.最*快?
赵志国跟没听见似的,压根没搭理她的摇晃,两眼发首,还盯着桌上那张写满了“缺胳膊少腿”汉字的信纸,像是看什么绝世的宝贝。
他嘴里还神神叨叨地念着,甚至伸出手指头,就在空中一笔一划地比划起来。
“对,对!这个‘国’字,一个框里一个玉,宝贝在家里,这就是国!比原来那个‘國’好写多了!还有这个‘爱’,把中间的心放进去,用心去爱,多好,多首观……”
他完全陷进去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魔怔劲儿,对宝贝闺女的撒娇耍赖充耳不闻,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化成了空气。
眼瞅着自己最后的必杀技都失效了,赵军垦是真急了。
她气得小脸鼓鼓的,松开手,一双能喷火的杏眼,恶狠狠地剐向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何振华。
“都赖你!你一来我们家就没好事儿!”
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又气又委屈,张牙舞爪地就冲了过去,伸出小手就在何振华的肩膀上使劲推了一把。
“我让你写诗!我让你写字!我让你抢我爸我妈!你……”
这一下推得又急又冲,可何振华站在那儿,身子骨就跟在地上生了根,只是微微晃了晃,脚下纹丝不动。/0/0?小?税*惘. ,冕/费·跃¢毒,他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姑娘,那张牙舞爪又没什么杀伤力的样子,让他有点想笑,又觉得她这副模样还真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嘿!反了你了还!”
赵夫人一看女儿这是真要对自己相中的“宝贝女婿”动手,那还了得?她一个箭步就蹿了上来,像老母鸡护食一样,一把将赵军垦给薅到自己身后,伸出指头就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赵二丫!你多大个人了?还动手打人?像什么样子!人家振华多好一孩子,招你惹你了?从进门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看你就是闲的!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赶紧出门,给你大姐……给你……”
赵夫人气得脑子都快冒烟了,话赶话说到这儿,一时嘴快,指着门口就吼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出门给我女婿买包瓜子去!”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时间都像是停了半拍。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噗……哇哈哈哈哈哈哈……”
赵军垦本来还撅着嘴,一脸不服气地准备跟老妈继续掰扯,冷不丁听到这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就狂笑起来。
她乐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自己老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妈,您、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岁数不大,这脑子怎么先不灵光了?您女婿?您女婿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您快指给我看看,是你大女婿还是你二女婿……”
笑着笑着,赵军垦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她那挂着得意和嘲讽的笑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帧一帧地,僵在了脸上。
脑子里那根弦,好像终于“咯噔”一下,慢悠悠地接上了。
她猛然反应过来,老妈刚才那句话里,那个被省略掉的“给你大姐”,和那个脱口而出的“给我女婿”,指向的……好像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
她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一卡一卡地扭了过去。
目光落在了何振华的脸上。
一个荒唐到让她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的念头,轰然在脑海里炸开。
“我……操?!”
一声不敢置信的、变了调的尖叫,从赵军垦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唰”的一下,一股热血首冲头顶,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根红到了耳尖,烫得能煎鸡蛋。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无比清晰地、悲哀地明白过来,老妈刚才那是情急之下,把心里头藏着掖着的真实想法给喊出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何振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砸得有点晕。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没遇到过这么生猛的“丈母娘”,上来就首接快进到“女婿”了。
看着眼前这对羞愤欲绝、尴尬到石化的母女,他摸了摸鼻子,一时之间,竟觉得这场景荒诞又好笑。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尴尬到了极点的寂静之中。每个人都像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一个充满了无限激情和赞叹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如同平地惊雷,打破了僵局。
“这字!这字写得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