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件儿”的份额。~s,h!u·b`x!s`.?c.o-m?
这西个字，像个小钩子，一下就挠在了何振华的心尖儿上。
这年头，钱票子都金贵，但自行车票、手表票、缝纫机票这“三大件儿”的票，那更是金贵里的尖子货，不是光有钱就行的。
凭他的能耐，去鸽子市上转悠转悠，搞几张票甚至弄来现货，都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儿。
可问题是，名不正，言不顺。
家里平白无故多出这么三样扎眼的大件儿，院里那帮人眼珠子都得瞪绿了。别人还好说，贾张氏那个老虔婆，看何家就跟眼里揉了沙子似的，保不齐扭头就得去街道戳你脊梁骨，举报你投机倒把。
到时候一查，东西来路不明，那就是一身的骚。
小张递过来的，是条能走在日头底下的阳关道。
“打鼠英雄”的功劳当底子，加上刘主任和他小张在里头一运作，这事儿办得滴水不漏，谁也甭想挑刺儿。
小张看何振华眼神活泛了，立马趁热打铁，把声音压得跟蚊子哼哼似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透着一股子成竹在胸的劲儿。
“兄弟，你把心放肚子里，这事儿，包在哥身上！”
他话锋一转，那味儿就变了。\萝!拉\小_说~ _蕞·鑫￠漳?洁-庚!辛·哙^
“当然，话是这么说，你要是真有那压箱底的宝贝……那自然是锦上添花，哥哥我办事儿，腰杆子也更硬，不是？”
话说得敞亮，意思也明白。
是先办事，还是先看货，这里头有讲究。
何振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也懒得再绕弯子，冲小张招了招手，示意他耳朵凑过来。
“下一批野猪，估摸着也快了。”
他嘴皮子几乎没动，声儿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
“不瞒张哥你，上回去东北，还真碰上个硬茬儿。”
他顿了顿，轻轻吐出两个字。
“是头熊。”
“熊？！”
小张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溜圆，跟听了评书里才有的段子似的。
那口凉气还没吐利索，就化成了一股子灼人的狂喜，从他眼底“噌”地一下冒了出来。
他一把攥住何振华的胳膊，指甲盖都快掐进肉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的爷！确……确实是硬茬儿！太硬了！”
“那玩意儿叫熊掌，搁在旧社会，那是给皇上老爷子进贡的玩意儿！”
他猛地一拍大腿，压着嗓子低吼。~如^蚊^王? ~已?发¨布?最^薪/蟑*洁-
“他皇帝老儿吃得，咱们工人阶级吃不得？兄弟，你只要能弄来，哥哥我……不，是厂里，承你天大的人情！”
他太清楚了。
这东西要是能摆上招待大领导的席面儿，那效果，比一百句工作汇报都顶用！
那是什么？那是脸面！是能耐！是整个轧钢厂的荣耀！
就在俩人脑袋凑一块儿，密谋这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时，一个洪亮得不合时宜的嗓门儿，猛地从旁边横插一杠子。
“嘿！我说你俩嘀咕嘛呢？”
“熊？嘛熊啊？”
傻柱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脑袋伸得跟长颈鹿似的，一双耳朵跟雷达赛的，正好把那最要命的字儿给扫了进去。
小张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看见是傻柱，脸“唰”地就沉了下来。
他指着傻柱的鼻子，厉声喝道：“柱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该你听的别瞎打听！这事儿你要是敢出去胡咧咧半个字儿，我饶不了你！”
傻柱浑不在意地一摊手，脖子一梗，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又上来了。
“得嘞，张副科长，瞧您那点儿出息。”
“我叫傻柱，我又不傻！那玩意儿是给谁吃的，我心里能没数？”
他撇撇嘴，斜眼看着小张。
“我往外说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了，真有熊掌，出了我，这厂里后厨谁拾掇得明白？不还得指望我？”
这话，还真把小张给问住了。
他一琢磨，是这个理儿。
熊掌金贵，做砸了那是犯罪。放眼整个轧钢厂，还真就得靠傻柱这九级厨子的手艺。
这事儿，瞒不过他。
小张无奈地瞪了傻柱一眼，也懒得再跟他掰扯，冲何振华使了个“回头聊”的眼色，便板着脸，匆匆挤出人群走了。
小张前脚刚走，傻柱后脚就兴奋地一把搂住何振华的肩膀，力气大得差点把人勒断气。
“好你个振华！真有你的！”
他满脸放光，唾沫星子乱飞。
“快跟哥们儿说说，那黑瞎子怎么弄的？是不是一巴掌能拍碎一块磨盘？”
何振华被他缠得哭笑不得，正想找个由头把他支开。
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身影。
是娄晓娥。
她没跟着她父亲和那帮厂领导走，也没走远。
就站在不远处一棵白杨树下，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着头，像是在看天上的云，又像是在看树梢的叶子。
可那双清亮的眼睛，却时不时地，悄悄地，往他这边瞟。
傻柱顺着他的目光也发现了，顿时两眼放光，跟饿狼见了肉似的，赶紧松开何振华，拿胳膊肘使劲捅了捅他。
“兄弟，瞧！那不是主席台上那盘儿靓条顺的妞儿吗？”
“啧啧，真带劲！”
他那颗想找个媳妇儿的心，又开始熊熊燃烧，浑然忘了刚才在台上，人家姑娘压根就没正眼瞧过他。
傻柱立刻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皱巴巴的工服衣领，又捋了捋睡得翘起来的头发。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迈开八字步就凑了上去。
脸上堆着他自以为最迷人的笑容，一开口，却紧张得舌头都打了结。
“那……内个，女同志，你……你也还在这儿呐？”
他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废话。
“今儿这会，开得真不赖，是吧？”
娄晓娥闻声转过头，看见是傻柱，礼貌性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可她的眼睛，却清晰地越过了傻柱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那个叼着烟，一脸淡然的何振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