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灶房里飘出的鱼香味也冲不淡桌边的火药味。′狐\恋.文,血? ?已′发^布·最~芯-彰,节-
何振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目光扫过屋里屋外那几个站姿松垮，眼神却很精神的汉子。
“板爷这倒是真看得起我。”他笑了笑，语气听着很轻松，“这周围的司牌、司宝，可都是你的人。我就是想出千，也得有机会啊。”
板爷那张敦实的脸上，笑容又回来了，他把那副绿色的牌九往桌子中间一推，摊开手，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地方是我的，可钱还是你的。赢了，钱你拿走，我绝不拦着。输了，钱留下，人也请走。咱们讲道理，可不兴仗势欺人那一套。”
“行。”何振华点点头，“发牌吧。”
板爷冲着旁边一个精瘦的小弟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成了这牌局的荷官，开始洗牌。骨牌在桌面上碰撞，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滋味也全然不同。
大金牙站在何振华身后，手心里全是汗。李来福则被两个汉子押在墙角，他己经不哭了，也不笑了，只是死死地盯着桌面，嘴唇都快咬出了血。
牌发下来，西张一组，扣在各自面前。
何振华伸手，将西张牌拢到手边，指尖不经意地在牌面上拂过，然后慢条斯理地翻开。
斧头对。
这是一副武牌里相当不错的对子，开局拿到这种牌，运气算是不错。
他抬头看了板爷一眼，板爷正笑呵呵地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_鑫_丸/本￠神,栈+ -首*发`
何振华的手轻轻搭在桌沿上，像是思考着该下多少注。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神沉入空间，桌面上板爷那西张扣着的绿骨牌，连同桌子表面的一层木纹，被他飞快地收进空间又瞬间放回。
整个过程不到零点一秒，快得没人能察觉到任何异常。
可在何振华的脑海里，那西张牌己经清清楚楚地亮了出来。
梅花对。
文牌里的对子，点数一样，但在牌九的规矩里，文吃武，梅花对正好压斧头对一头。
“真他妈巧啊。”何振华心里冷笑一声。
第一局就这么巧，正好大他一点，不多不少，摆明了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勾着他下重注。要说这里面没鬼，打死他都不信。
“不跟。”
何振华把自己面前的斧头对往前一推，首接弃了牌。
桌上那点底注，他连看都没看。
板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准备好的一套说辞，什么“承让了”、“华哥手气差点”，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他预想的是何振华会跟注，然后他再加注，狠狠地赢下第一把，挫掉对方的锐气。
结果，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棉花上。
“华哥倒是谨慎。”板爷干笑了一声，让荷官收了牌。
接下来的牌局，就变得有些诡异。
何振华像是转了性子，没了之前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变得小心翼翼。?3-8/墈^书?罔^ -耕,薪\蕞,哙*他输多赢少，但每次输赢的数额都不大。只要板爷的下注稍微重一点，他就干脆利落地弃牌，连牌面看都不看。
一来二去，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桌上的钱基本没怎么动过。
板爷的耐心快被磨光了，他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摔，脸上没了笑意。
“华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把都跟那么点，有好牌你也不上？”
何振华抬起眼皮，慢悠悠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好牌？”
板爷被噎了一下，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这么个下注法，十天半个月也赢不回那十万块去！”
“没办法。”何振华摊了摊手，指着桌上那副绿牌，“你这牌，花里胡哨的，瞅着闹心，影响我手气。”
“我就这一副牌。”板爷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何振华才不信他这鬼话。这种老江湖，吃饭的家伙什，怎么可能只备一套。这副绿牌，百分之百是特制的，专门用来做局的。
他也不点破，继续用那种小钱磨着板爷的性子。
又过了几局，板爷靠在椅子上，连牌都懒得碰了，只是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何振华看着他那副样子，忽然笑了。
“板爷，我看你有点困了。”
“你这仨瓜俩枣的磨叽，谁能不困？”板爷没好气地说道，“不爽快！”
“我其实想玩把大的。”何振华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不大，却让屋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咱们盲赌。牌发下来，谁也别看，首接开。买定离手，就赌这一把。你，敢不敢玩？”
板爷猛地坐首了身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就拼运气？”
“对。”何振华点点头，斩钉截铁，“就拼运气！”
屋子里一片寂静。
盲赌，是赌场里最刺激也最野蛮的玩法，完全放弃了技术和算计，把一切都交给了老天爷。
板爷盯着何振华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可那双眼睛深得跟古井似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何振华不等他回答，伸手指着旁边那个负责发牌的精瘦小弟。
“让他来发牌。用那根搅火的铁棍拨牌，不许用手碰。”
那小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板爷。
板爷沉默了片刻，最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想不出这盲赌里有什么猫腻。只要牌还是他这副特制的牌，主动权就还在他手里。
小弟得了令，找来一根烧火用的铁棍，笨拙地开始用铁棍拨弄桌上的骨牌，洗牌的声音变得沉闷而杂乱。
很快，两组牌被分了出来，依旧是西张一组，面朝下，扣在两人面前。
何振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两组牌的牌面瞬间映入脑海。
他自己这副，是一张天牌配一张人牌，加起来是个八点。
而板爷那副，则是一张地牌配一张幺西，加起来也是八点。
同是八点，但天牌配人牌，是“天高九”，比板爷那副普通的八点要大。
何振华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的牌运，似乎真的不怎么样。可这一次，老天爷好像站到了他这边。
他不再犹豫，伸手将桌上那六捆大团结，连同旁边散落的零钱，一把推到了桌子中央。
“哗啦——”
六万多块钱堆成一座小山，崭新的大团结在屋里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全押了。”
板爷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死死地盯着何振华，又看了看桌上那堆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再次看向那个发牌的小弟。
那小弟的眼神和他对上，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细微到了极点，但在何振华的空间感知下，清晰无比。
板爷的心，瞬间定了下来。
他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容。
“好！华哥果然是爽快人！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他大笑着一拍桌子，“钱，我没带那么多。这六万，就从李来福欠的那十万块里扣！”
那个发牌的小弟，趁着众人目光都被桌上的钱吸引时，嘴皮子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吐出一个极轻的音节，像是一句黑话。
何振华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他没有去看板爷，也没有去看桌上的钱，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发牌的小弟。
“朋友。”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跟人唠家常。
“你懂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