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旧城区那间弥漫着霉味的房间。/t^a+y′u￠e/d_u·.·c/o-m-
夏明反手锁上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隔绝了外面巷道里隐约传来的风声。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刚才那场短暂而血腥的厮杀后，身体和精神同时发出的过载警报。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借着窗外远处霓虹灯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可以清晰地看到指缝里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还有指甲边缘嵌入的难以洗净的污垢。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猛地直冲他的天灵盖。
夏明的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
“呕！”
他踉跄着扑向厕所，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呕吐起来。
本来胃里便是空空如也，吐出的只有灼烧喉咙的酸水和苦涩的胆汁。
每一次干呕都牵扯着左臂外侧那道三寸长的伤口。
火辣辣的刺痛混合着毒素残留的麻痹感，带来一阵阵眩晕。
汗水瞬间浸透了夏明那背后被撕裂的卫衣，一阵风吹过，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他双手撑在脸盆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呕！”
吐无可吐，只剩下干呕带来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抬起头，看向墙上那面布满水渍和裂纹的廉价镜子。￠6¨1!看`书?网· .更?新,最^全/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
额发被冷汗浸湿，一缕缕贴在额角。
嘴唇紧抿着，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的痕迹。
而最刺眼的，是身上那件深灰色卫衣。
左袖外侧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边缘被暗红的血液浸透。
血液凝结，变成一种沉郁的褐色。
衣襟和袖口，甚至胸前，都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暗红污迹，那是毒蝎溅出的血迹。
毒蝎死了。
这是夏明第一次杀人。
那骨骼碎裂的闷响，那鲜血喷溅的温热触感。
还有那生命在手中迅速流逝带给他的冰冷感...
所有在战斗中刻意压下的感官细节，此刻如同解除了封印的凶兽，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恶心，冰冷，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排斥感...
镜子里的那张脸，眼神空洞，带着一丝茫然和...
陌生。
恍惚之间，夏明好像听到了夏小小的声音。
“哥…等我病好了...我们去海边看日出好不好？”
“我还没看过大海呢...”
夏小小虚弱却充满憧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夏明的脑海中响起。
清晰，却又那么脆弱。
夏小小苍白的小脸，因为病痛而失去光彩的大眼睛。
还有依赖地拉着自己衣角的样子...
嗡！
一股远比刚刚杀人时更强的戾气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兰\兰~文^学* ¨已?发￠布_最.新?章/节?
这股戾气瞬间席卷全身，将那恶心的眩晕感和杀人后的恐惧感瞬间压在心底。
茫然褪去，夏明空洞的眼中重新凝聚光彩。
他的眼底一片冰霜。
想动小小？
用她来威胁我？
王莽！
镜中的少年，嘴角极其缓慢的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
夏明猛地直起身，不再看镜子。
他粗暴地拧开水龙头。
冰凉的自来水哗啦啦地冲下。
他将双手狠狠插进水流里，用力地搓洗。
指甲刮过皮肤，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要将那层沾染了肮脏血液的皮肤都搓掉！
水花四溅，混着暗红的血丝流入下水道。
洗了很久，直到双手的皮肤发白发皱，直到指缝里再也看不到一丝血色。
夏明这才关掉水龙头。
没有擦手，他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几条信息跳了出来。
三人小群内。
【虎虎生威：老夏！你人呢？没事吧？】
【虎虎生威：我刚听说黑蝎帮那边好像有动静！草！需不需要我？！】
【姜云深：永丰旧钢厂，第三仓库，王莽在里面，身边大概还有五六个黑蝎帮的普通打手，没有武者。】
【姜云深：王磊不在现场，但截听到王莽电话，他要求得手后…把小小扔进西郊重度污染区。】
【姜云深：务必小心，定位已发。】
后面附着一个精确的电子地图坐标。
夏明点开地图，城西那片被标记为废弃工业区的巨大红色轮廓映入眼帘。
永丰钢厂，第三仓库...
他拨通群里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老夏！你怎么样？你在哪？我马上...”
“我没事。”夏明打断他，声音异常平静。
“夏明，小小这边没事。”姜云深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周围黑蝎帮的人都被清理了。”
“好。”夏明的心里总算安定了一些，“谢谢你，云深。”
随后夏明对着周小虎说道：“小虎，听着，帮我做件事。”
“现在，立刻去小小的公寓。”
“去那干嘛？我...”
“守在那里！”夏明的语气斩钉截铁，“守好小小！一步都不要离开！直到我回来！”
“可是...”周小虎还想在争取一下。
“这是武者间的死斗，你掺和不了。”
“保护好小小，就是帮我最大的忙！”
“明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周小虎粗重的喘息。
他显然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最终，他闷闷地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甘：“知道了...老夏！你他妈给我活着回来！”
“嗯。”夏明挂了电话。
武者间的死斗...
夏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自己现在算什么呢？
连正式的武者都不是。
但那又如何？
有些底线，触碰了，就必须用血来洗！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本陪伴他多日，封面早已被摩挲得发白的《破石拳》。
书页翻动，停在核心要诀的那一页。
“石非坚不可摧，破其一点，势贯全身”。
目光在这行字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动作。
刺啦！
他竟直接将这一页，从整本书中狠狠撕了下来！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
嚓！
火苗窜起，带着一股劣质燃油的刺鼻气味。
夏明面无表情地将那页写着拳法核心奥义的纸，一角凑近了跳跃的火苗。
橘红色的火焰在纸张的边缘，迅速蔓延开来，将那些墨黑的字迹吞噬，随即化为灰烬。
跳动的火光映在他冰冷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他盯着那迅速被火焰吞噬的字句，抿了抿嘴。
“势贯全身无用。”夏明看着那余烬，微微开口：“我要一击必死。”
“仁慈？”
“留给棺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