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陈松那一声心痛啊,尾音拖得九曲十八弯,配上他捶胸顿足的动作,真情实感得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8^4\k/a·n¨s·h`u\.`c/o*m_他哭嚎着,脚下一个踉跄,竟不慎一头撞在了那盘龙金柱上!
“砰”的一声闷响,大殿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陈松捂着额头,颤巍巍地转过身,一道刺目的血痕从他发际线缓缓滑落,流过他布满忠贞与悲痛的脸颊。他指着那柱子上的一抹血迹,声音嘶哑而悲壮:“为大夏江山,为祖宗社稷,臣……便是血溅金銮,亦在所不惜!请陛下……收回成命!”
好家伙!碰瓷都碰到紫宸殿上来了!
这一撞,直接把朝堂上的气氛推向了顶点。几个老臣当即跪倒在地,哭声一片:“陈大人忠肝义胆!请陛下体恤老臣,收回成命啊!”
中山王夏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又化为更深的忧虑,对着龙椅上的夏青鸢一揖到底:“陛下,您看到了吗?人心浮动,朝野不宁,此皆密阁之祸也!强行之,则国本动摇矣!”
夏青鸢的指甲已经深深掐入了掌心,那细微的刺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冷静。她看着下方这群忠心耿耿的国之栋梁,看着那根沾血的金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h/u~l¨i*a!n^b!o′o-k?.^c+o_m-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为她分忧。他们不是她的臂助,而是她身前的万丈悬崖。
就在这死局一般的寂静中,一个懒洋洋,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腔调,从角落里幽幽传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不甚合身的青色布衣,身形瘦削的年轻人,正是沈千。
他这一出声,所有人都愣住了。中山王夏延眉头一皱,这人是谁?
一个连朝服都没资格穿的家伙,也敢在大殿上发声议论?
沈千却不管那些眼神,他几步小跑到大殿中央,先是对着户部尚书陈松一拱手,满脸崇拜:“陈大人,你简直是我的偶像!你对国库的爱,比耗子对大米的爱还要深沉!说得太对了!咱们这么穷,哪有钱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陈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夸,弄得一愣,连额头的血都忘了擦。
沈千又转向中山王,那表情活像是见到了下凡的圣人:“王爷!您说的更对!祖宗之法,神圣不可侵犯!咱们是礼仪之邦,搞什么密探,简直是给祖宗的脸上抹黑!丢人!太丢人了!”
他一番话下来,把反对派的观点全都声情并茂地复述并拔高了一遍,听得那帮老臣个个都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0′0¢小~说`网- ′免-费?阅~读?
中山王夏延眯起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打量着沈千,心中冷笑:又一个想投机取巧,踩着女帝博名声的竖子。他淡淡道:“你既知我等所言有理,便退下吧。此非你该议论之事。”
“哎,要得嘛!”沈千点头哈腰,“我晓得,我晓得,我就是听了各位大人为国为民的赤胆忠心,激动得不行,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想请教一下各位大人。”
他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周,那畏缩的眼神里,悄然划过一丝狡黠的光。
“既然大家都觉得,设密阁,花钱,又不正派。而不设密阁,边防跟筛子一样漏风,京城快成了间谍开年会的地方,咱们也不能不管,对吧?”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我好为难哦:“这问题就来了。咱们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还要马儿长得帅。这事不好办啊。”
“所以,”沈千的语调突然一转,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了还在用手捂着伤口的陈松,“我斗胆替陛下一个方案!就叫忠臣平乱不花钱方案!”
“陈大人!”他高声道,“您刚才说国库里耗子进去都得含泪出来,可见您对国库的每一文钱都了如指掌!您必是算尽了天下财源,才得出此等结论。既然如此,要揪出那些挥霍无度,与外敌勾结,导致国库空虚的老鼠,想必对您来说易如反掌!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只需振臂一呼,让那些贪官污吏把吃下去的银子吐出来,别说一个密阁,十个密阁的钱都有了!这不比设立新衙门,动摇国本强多了?”
陈松的脸瞬间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捂着额头的手都开始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血,顺着他的指缝又渗出几分。
沈千仿佛没看见,又转向了那群慷慨激昂的御史:“还有各位御史大人!你们刚才不是说要行王道,不施诡道吗?太对了!王道,就是以德服人!京城天香楼里的六国细作,肯定都是误入歧途的迷途羔羊!我提议,就由各位大人轮流去天香楼坐镇,每日对着他们诵读圣贤文章,用你们的浩然正气去感化他们!不出三月,他们必定痛哭流涕,主动交出所有情报!这才是真正的王道之功,千古美谈啊!”
那几个准备撞柱子的御史,脸涨得像猪肝,脖子梗得像被人掐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沈千的目光,落在了全场焦点,中山王夏延的身上。他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天真的严肃。
“王爷,您是皇室宗亲,国之柱石。您最是反对设立密阁,因为您说会同僚相疑,骨肉相残。这话,说得我心尖尖都在颤抖。”
沈千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大殿。
“那张在黑市上只卖三百两的北境防线图,敢问王爷,它出自何人之手?它经过了哪些部门?它又是如何流出京城的?”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刀。
“王爷您反对陛下设利剑,是怕伤了同僚。那这柄已经捅向我大夏心口的匕首,您是看不见,还是……不敢看?”
“您说设密阁会人人自危。可如今,国门洞开,细作横行,难道我们就不是人人自危吗?还是说,只有某些人的危,才算是危?”
沈千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却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
“王爷,您刚才说得对,祖宗之法不可变。那《大夏律》里写得明明白白,通敌叛国者,当如何处置?”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既然王爷您如此反对设立一个新机构去查,想必您是胸有成竹,已经知道该抓谁,该杀谁了?请王爷明示!也好让陛下,让满朝文武,让天下百姓看看,您老的‘王道,是如何斩尽宵小,安邦定国的!”
“请王爷……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