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康被她癫狂的样子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就、就村后头那片老林子边儿上……我家硕娃子看见他、他往里头钻了……天都快擦黑了……”
“军军!我的小孙子啊!赶快安排人去找!!”
李红梅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猛地松开王庆康,转身就要往外冲。?精e2武×小?¥e说?1网ˉ|` 2?)已@′e发|De布1+ˉ最?新|`?章¤[?节_&
她脚下一软,差点栽倒,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却浑然不顾,爬起来就要跑。
“奶!您慢点!当心摔着!”
代兰亭快步上前,声音里满是恰到好处的担忧,伸手想扶她。
“滚开!”
李红梅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狠狠甩开代兰亭的手,满是皱纹的脸因愤怒扭曲着,眼神凶狠地剜了她一眼,语无伦次地咒骂道:
“用不着你假好心!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这些丧门星……我家军军就不可能走丢!”
“你个克死父母的扫把星!听到军军出事你高兴坏了吧!?你刚出生我就直到你一看不是个旺家的好娃!!我就应该背着你爹把你掐死!!!让大柱休了你那个贱娘!你……”
“李红梅!你胡吣什么!”
代春艳皱着眉呵斥住,走上前一把把看上去失魂落魄的代兰亭护在身后高声怒吼:
“都发生这种事了还不快找人!你在这冲兰兰撒什么气!?庆康,具体在林子哪块儿?”
王庆康抹了把脸的冷汗,急道:“我家硕娃子说是在……在野猪沟那一片,军军钻林子里就不见了!赵叔已经带人往那边去了!”
“野猪沟?!”
李红梅一听这地名,眼前猛地一黑。|′白§?马·书=$_院? ]?最,%-新¥章?.节′×更D1新>?|快>ˉ¨
野猪沟是片老林子,早年真有野猪出没,地形又杂,深沟老坑不少,村里根本没人往那片地走。
李红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哭嚎:“我的老天爷啊!军军要是掉坑里……掉坑里可咋办啊!快!快带我去!快啊!”
李红梅直接死死抓住王庆康的胳膊拽着他就往外拖,指甲深陷,力气大得惊人。
王庆康吃痛,又不敢硬挣,只得跟上她的脚步,被她拽着跌跌撞撞往外走。
院子里乱成一团。
高文革犹豫地看向代春艳:“妈,咱……”
代春艳脸色难看,眉毛皱得死紧,最终长叹一口气:“还能咋办?好歹是一条人命,真出了事,这老虔婆能把咱家房顶掀了!文革,你去跟着看看,搭把手!美英,你多穿点厚衣服,和我一起出门也帮着找找!”
高文革应了一声,赶紧追了出去。
高美英快步也回屋,拿了两件厚棉袄出来,将其中一个递给代春艳。
代春艳接过来,胡乱往身上一套,担忧地看着代兰亭:“兰兰,你身体刚好,就别去了。:<三a$[叶?屋?\ >无?}?错,)?内|±t容1~§你奶成天发疯,你离她远点。”
高美英也点点头,担忧地看着代兰亭:“兰亭姐,你好好休息吧,我看你的脸都白了。姥姥真是不讲理,又不关你的事……”
代春艳听了又是一叹,嘱咐了几句话,就和高美英匆匆地出门去了。
不远处还依稀可以听见李红梅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催促王庆康的叫骂。
代兰亭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几个匆匆远去的身影。
寒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底下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
那眼眸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平静。
她微微侧过头,像是仔细聆听着风里逐渐远去的李红梅的一声声哭嚎,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
推开破旧西屋的门,原来她醒过来时炕上那床破旧的褥子被扔在墙角,炕上改铺了厚厚一层厚实的棉花褥子。
没有时间耽搁,代兰亭直接在屋里的角落翻找起来。
衣柜里衣服的内侧口袋里没有,墙角的砖头下也没有,被褥下也没有。
她有些焦躁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目光投向墙角那堆破旧不堪的被褥。
左右翻翻,破旧的被褥除了一堆灰尘,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想错了吗……
代兰亭抿唇,毫不掩饰阴沉烦躁的脸色。
不可能的,就凭李红梅那副德行,这屋子里一定藏着东西。
可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代兰亭有些泄气地坐在炕上,左右看看,忽然发现枕头的缝线有些不对劲。
她拿起那个枕头,手顺着缝合线细细摸了一圈。
终于在缝合线的尽头摸到了一条未缝合完全的夹层,手掌下的布料的手感与旁边截然不同,像是藏有一沓厚厚的纸片。
颤抖着手从夹层里掏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满是折痕的手绢。
手绢是纯棉的,边角上绣着一朵兰花,旁边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花。
那是她妈妈的手绢,上面的花是小时候她跟着她妈绣出来的。
熟悉的眩晕感涌上,代兰亭深吸一口气,抬手狠掐一下大腿,痛感涌上大脑,她瞬间清醒,鼓足了气力慢慢揭开手绢。
手绢里是几张大团结和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依稀可以看到是张医院的检查报告。
代兰亭把手绢和钱扔到一边,手指细微地打着颤打开那张报告。
颤抖的瞳孔一眼锁定到中心那张墨渍飞溅的文字上,看清那行字的瞬间,代兰亭浑身绷紧的肌肉瞬间松懈,整个人头晕目眩,强烈的恨意瞬间涌上心头。
【医院诊断/法医初步意见:死者代大柱、郑书琴两人均符合急性有毒气体(氯气类)吸入中毒致死特征。死亡时间约在当日下午15时许】
原来她父母不是死在什么绞肠痧上,而是城里那个化工厂的毒气泄露导致的!
而李红梅就因为这么区区七百块钱,就对外声称了她爹妈是意外的绞肠痧死的,上一世一辈子不告诉她真相,甚至还在她父母死后一年后就计划把她嫁出去,只为了给她的另外两个好儿子分她爹妈的宅基地,榨干她全家身上所有价值!
李红梅怎么能!
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爹妈对她那么好!那么孝顺!什么都随着她,甚至可以忍受李红梅抽她家里的钱供养三叔一家,李红梅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连她爹妈死亡的真相都不在乎!
怎么可以为了一千块就能掩盖真相!
强烈的恨意堵在胸口让代兰亭几乎呼吸不上来,喉咙深处咕噜两声不似人的呜咽。
她从炕上跌落在地上捂着脸崩溃大哭,将哭声全都压抑在喉咙里,泪水大颗大颗地从手指缝里流出。
她上一世到底在干些什么…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
她如果早点注意到…如果早点对李红梅她们有防备心……
……
哭够了,代兰亭才撑起发麻的双腿缓缓站起身收拾床上的一切。
妥帖地把妈妈的手绢和那张检查报告收好,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几张大团结,心里恨意翻滚。
最后还是把那几张大团结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和买人参的那五百块钱放到了一起,用油布包好一起放在了土炕的角落里。
代兰亭出门用冰凉的指尖拢了拢代春艳给她带来的厚实棉衣的衣襟,一脸漠然地一步一步朝野猪沟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