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安和李英花两口子,哪有心思吃饭,一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就没离开过谢冬梅的脸。.g¨u`g_e?b.o?o·k?.,c_o?www.
好不容易等谢冬梅放下了碗筷,郑爱国起身收拾碗筷:“我去洗碗。”
堂屋里,气氛瞬间就变了。
郑明安搬了个小板凳,紧挨着谢冬梅坐下,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英花则坐在郑明安旁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丈夫,见他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急得在桌子底下,用脚尖狠狠地踢了他一下。
郑明安身子一哆嗦,对上媳妇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终于鼓足了勇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个妈”
郑明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市里给人瞧病,顺利不?”
谢冬梅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水,水有些凉了,她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还行。”
两个字,就把天给聊死了。
郑明安他心里那叫一个急啊,高利贷那帮人说好了,三天,就给三天时间,再还不上钱,卸他一条腿。
在他一筹莫展时,听见了谢冬梅揭榜治病成功拿到1万块悬赏的传闻。卡卡晓税徃 埂辛蕞快
他下班后连忙带着老婆孩子来家里找谢冬梅,打算打亲情牌,他这个老妈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舅舅的赌债她都能帮,更何况自己儿子的。
如若实在不给,看见自己那对龙凤胎的面子,也会帮忙的。
郑明安正在蕴酿如何卖惨。
李英花却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自己这男人,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关键时刻屁用没有!
她清了清嗓子,直接抢过话头:“妈,明安他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听说了!”
她说着,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却透着一股子压不住的兴奋:“今天下午,明安他们家具厂都传遍了!说您神了,揭了市里大人物的榜,把一个快死的人给救活了,人家当场就拍出了一万块钱感谢您!”
一万块!
李英花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里冒出的光,比堂屋里那盏昏黄的电灯泡还亮。
郑明安见媳妇开了头,也赶紧接上:“是啊妈!厂里杨主任、赵师傅,见着我就给我道喜,说我郑明安有出息,有个这么厉害的妈!我当时听着,腰杆子都挺直了!”
他脸上堆着笑,好象那笔钱已经进了他的口袋,“我当时就寻思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得赶紧回来跟您庆祝庆祝。a?]看}*书?]?屋??; ,,`更#_新.最??全e这不,拉着英花和孩子就过来了。”
李英花撇了撇嘴,抢着补充道:“可不是嘛!我们下了班饭都没顾上在家吃,就带着孩子过来了。结果您倒好,左等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
她瞟了一眼从厨房里默默收拾完走出来的郑爱国,“问爸,爸就跟个闷葫芦似的,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就让我们干等着。”
郑爱国听见了,浑浊的眼睛看了儿子儿媳一眼,默默地拿起桌上的抹布,擦起了桌子,离他们远远的。
屋子里的气氛,因为郑爱国的沉默,显得越发诡异。
郑明安和李英花两双眼睛,跟长在了谢冬梅身上似的,巴巴地等着她开口证实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谢冬梅,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她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目光从郑明安那张写满贪婪和焦急的脸上,滑到李英花那张掩不住算计和刻薄的脸上。
李英花终于憋不住了。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往前一探身,几乎要戳到谢冬梅的鼻子。
“妈!您就别跟我们藏着掖着了!到底是不是一万块?”
见谢冬梅还是不说话,她索性把手一伸,摊在了谢冬梅面前,那架势不是来商量的是来索要的。
“妈,明人不说暗话。明安在外面欠了笔债,您也不是不知道你儿子的德行。您是他亲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断腿吧?”
她的声音尖利起来,“您发了这么大一笔横财,这就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帮我们家一把!您先拿五千块出来,把明安的窟窿填上!”
她顿了顿,又觉得五千太少,眼珠子一转,补充道:“不,拿六千!剩下的,您再给我们一千,我们也不能总让孩子跟着我们吃糠咽菜,得给他们买两身新衣裳,买点肉吃!”
她话音刚落,旁边一直埋头玩手指的两个孩子,立刻开始哭闹起来。
“奶奶!我要吃肉!我要吃大块的红烧肉!”
“奶奶,同学都有新玩具,我也要!我要那个会跑的铁皮小汽车!”
两个孩子一唱一和,抱着谢冬梅的腿又哭又闹,鼻涕眼泪蹭了她一裤子。
整个堂屋里,充斥着李英花尖酸的索取和孩子们刺耳的吵闹。
谢冬梅看着眼前这张牙舞爪的一家子,贪婪、愚蠢、自私,一张张嘴脸,和上一世别无二致。
她缓缓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不等李英花再次开口,一直沉默的郑爱国,突然把手里的抹布摔在了桌上。
水渍四溅。
“胡闹!”
郑爱国憋着一口气,他指着儿子儿媳:“你们两个,想都不要想!那钱是你们妈豁出命去,从阎王爷手里抢人换来的!不是给你们拿去填赌博那个无底洞的!”
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失望和痛心,死死盯着郑明安:“你舅舅是个什么东西,你还不知道?你还要跟他学?那钱是能让你这么糟塌的吗!”
郑爱国是真的急了。
这段时间谢冬梅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但他怕自己这个老婆子一看到孙子孙女哭,心就会软得跟棉花似的,最后还是把钱掏了出去。
他今天必须把这口子堵死!
郑明安从小跟着谢建军,学着谢建军没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个爹就是个闷葫芦,窝囊废,在家里没半点主意,全靠他妈撑着。
家里来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爹说话了?
他脖子一梗,斜着眼睛瞥了郑爱国一眼,“我说爸,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他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两条腿抖了起来,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他舅舅谢建军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