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慈阳并未答话。¨h¨u_a,n_x*i~a*n-g.j·i+.~n+e¨t¨她此刻只觉耳边的声音有些聒噪,心中暗暗后悔方才走得太远,离讲经的大殿还有不短的路程,更在飞快思忖着,该如何委婉又不失礼数地摆脱掉身边这只小麻雀。
吴章然见她沉默,也不气馁,自顾自地又换了个话题:“我没有亲姐姐,总觉得遗憾。第一次见到姐姐你,就觉得特别面善,特别亲切,仿佛早就认识一般。”
他顿了顿,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掩不住的雀跃,“以后我能叫你阿阳姐姐吗?”
青慈阳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随你。”
“阿阳姐姐,”吴章然像是得了什么恩赐一般,又欢快地叫了一声,尾音上扬,“阿阳姐姐!”
他环顾四周略显陌生的山径,眉头微蹙,带着茫然:“阿阳姐姐,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吗?我方才只顾跟着你走,好像……迷路了。”
青慈阳看着他那黑白分明毫无杂质的眼睛,心底最后那点疏离也消散了,终究是无奈笑了笑。
算了,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何必太过刻意?待会儿快到讲经殿时,再寻个由头分开便是。
为了确认心中猜测,她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你今日为何也来万佛寺?”
吴章然不疑有他,挠了挠头发,“母亲非要拉着我来礼佛,说心诚则灵……可明日就要回书院了,我的课业还堆着呢!”
果然如此。,2?0¢2!3!t*x·t,.+c/o?m¢
青慈阳心中了然,彻底放松下来。她顺着他的话,语气温和地赞了一句:“我听人提起过,你的学问在书院里是拔尖的。”
吴章然脸上立刻飞起两抹红晕,连连摆手:“阿阳姐姐过誉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还有许多不足,实在不敢说很好。”
看来吴尚书令在学业上对这个孙子十分严格。
春日山风拂过,带着松柏的清香。
左右无事,青慈阳随口问道:“以你的才学,日后想必也是要如你父亲、祖父一般,入朝为官,光耀门楣的吧?”
几乎是所有官宦子弟既定的道路。
吴章然闻言,脚步微顿。看了看左右没有旁人,这才不好意思地低声道:“阿阳姐姐,不瞒你说,我其实想做个木匠。”
他脑袋凑近,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昵。
说完,他像是怕被笑话,又像是急于证明什么,迅速从宽大的袖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玩意儿,递到青慈阳面前。
“喏,这个……是我做的,送给你。*k^e/n′y¨u`e*d\u/.′c`o!m?”他有些得意,又有些小心翼翼。眼神紧紧盯着青慈阳的反应,生怕从她眼中看到鄙夷或不屑。
青慈阳有些意外,伸手接过。
是一个用细腻木料制成的仅有掌心大小的鸟笼,笼身雕刻着简洁流畅的花纹,笼门处有一个小小的机括。
她依着吴章然的示意,轻轻一拧那机括。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只同样由木头雕成、活灵活现的小雀儿竟从笼中弹出,“吱吱”地叫了一声,又迅速缩了回去。
“呀!”青慈阳忍不住低呼出声,眼中瞬间迸发出浓浓的好奇,反复端详着,“好精妙的物件!这机括是如何安放的?这小雀的叫声又是怎么发出来的?”
青慈阳这毫不掩饰的惊叹和喜爱,瞬间驱散了吴章然心底所有的忐忑。
他顿时喜不自胜,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这是我的秘密!”
他跳了两步,转过身来,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青慈阳:“阿阳姐姐若是喜欢,我再做些更有趣的送给你!会打滚的机关鼠,能扇翅膀的木头蝴蝶,我都能做!”
青慈阳看着眼前少年因兴奋而有些微微发红的脸庞,唇边漾开一抹笑容,顺着他的话道:“好啊。不过……”她晃了晃手中的小木笼,眼神带着一丝俏皮,“这秘密,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
“嗯!”吴章然用力点头,笑容灿烂如阳,“这是我们的秘密!”
青慈阳见他全无防备,便又轻声叮嘱,语气里带着几分哄孩子的意味:“那今日我们在此处相遇之事,也莫要告诉他人了。免得……被人戳破我们偷溜出来玩的秘密。”
吴章然偏头想了想,没太明白其中有何关联,顿了顿才道:“阿阳姐姐,你是偷偷溜出来玩的吗?”
青慈阳从善如流:“对啊,礼佛枯燥,我坐不住。”
吴章然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也偷偷溜出来了!”
“阿阳姐姐,我们真是太像了!”
……
一路行至大雄宝殿,吴章然的嘴都没有停过。
直到看见讲经殿的飞檐,青慈阳才再次提醒他“秘密”的约定。吴章然虽然意犹未尽,但也乖乖点头,两人默契地拉开距离。
于氏见青慈阳只一人回来,目光下意识地往她身后探寻,明显有些失望。
“县主,你怎……”
安老太太怕青慈阳多想,温和打断:“阿阳回来了?万佛寺后山的风景可好?”
青慈阳笑着点头,“回祖母,风景甚好,只是走了许久路,孙女有些乏了。”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倦意。
安老太太眼神示意于氏,两个孩子怕是缘分未到,此事还不着急。
于氏心中虽有遗憾,也只好压住内心的迫切。
讲经结束,安老太太与于氏互相告辞。
青慈阳便扶着祖母,登上了下山的小轿辇。
山道狭窄陡峭,需得先乘这种仅能容纳一人的轻便轿辇,下到半山腰的平坦处,才能换乘马车。
此时正是香客们下山的时候,山路上车马不绝。
青慈阳坐在微微摇晃的轿辇里,闭目假寐。
刚觉得困意袭来,就听见外头响起一阵纷乱马蹄声,伴随着尖叫与呵斥。
由远及近。
青慈阳挑开帘子看去,后面一个轿辇失了控,正滚滚往下冲,滚滚烟尘扬起,它所过之处,行人车马纷纷惊叫着避让,一片混乱!
青慈阳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股不安,忙让车夫退至一边,手已经按在了小臂处。
那里放着段泽时临走前给的袖箭。
车夫连连靠边,可还是来不及了,只见那失控的轿辇上掠下一个身影,青慈阳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大力猛地攥住了她刚刚探出轿帘的手臂!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出声,整个人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从轿辇中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