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
走,还是不走?
走了,那就再也回不来了,不走,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x¢7.0!0+t¢x?t′.,c-o`m′
尤其是她们女人,下场可想而知。
叛军残暴,这些天他们在城中的暴行吕氏是早有耳闻的,每天都有新鲜扔出来的尸体。
大多是妙龄的姑娘家,乱世一来,人命如蝼蚁,而女子的下场无疑是最凄惨的。
“我且只问姨娘一句,走是不走?”
“我……”
林淮生不想等太久,他没有太多的耐心。
南上之后,兴许还能见到金枝。
天地辽阔,土地无垠,人生无极限,也许是能见到的吧。
他不大想要放弃。
况且,他还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一路南上之后,进入学宫夫子院,将来考取功名……
城门口早就被人打点好了,吕氏坐在马车里垂泪。
她一天似乎有掉不完的眼泪。
林淮生不大愿意与她同乘,自己坐在了前面那辆较小的马车之中。
将那辆大的马车留给了吕氏和她的父母。
“莫要再哭了,哭又能顶什么用,三郎虽做事绝情,可他说得对,若不离开,咱们都会死。”
吕氏的母亲安慰着。-g/g~d\b?o,o?k¨.!c!o*m\
吕氏的父亲则是一脸深沉地说:“我瞧三郎那孩子心有城府,心冷又硬。”
“你日后得多多提防着些。”
“提防他做什么?”老妇人觉得这话没意思:“他杀了自己的父亲不说,连自己的母亲也要杀了吗?”
此话让吕氏一愣,顿时停下了哭泣。
“以前大夫就说过,他活不过二十岁,想来他也没有几年可活了,而你还年轻,待我们寻到了安身之所,再寻个好人家落户,也不至于叫你后半生没有仰仗。”
“娘,我……”吕氏咬唇,觉得母亲这话多少有些惊世骇俗了,她是别人家的妾。
还有一个儿子,如何能再去嫁给旁人?
“我己经不想再嫁人了,这辈子只想安安稳稳的。”
老妇人拧起了眉头:“那你觉得三郎还有几年可活?”
“莫说活到二十岁了,这场风雪这么大,他身子骨不好,能否活着到南边儿都成问题。”
“你得迟早为自己做个打算。”
“那孩子是个没有心的,你总不能将希望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将来他病死了,你怎么办,也要孤独终老吗?”
老妇人恨铁不成钢地说着:“你模样不差,这生过孩子的女人都是抢手货,找个普通人家嫁了,好歹不再做妾了,若能再生个一儿半女,你这辈子也就有指望了。.k~y,a¨n¢k·s..!c_o′m?”
她们女人这辈子,不就是如此吗?
老一辈的人都是如此过来的。
生儿育女,绵延子嗣,这就是她们女人的职责。
一旁的老父亲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吕氏的心开始动摇了。
是啊,淮生活不过二十岁的。
若是先前有宣义夫人在,她倒是不大担心的,可天地之大,他们又上哪儿去找寻第二个宣义夫人?
林淮生哪里晓得,他的母亲和祖父母,正在马车里商量着他的‘后事’。
只等着他一死,他们也就解脱了。
现在林淮生是他们暂时可以依靠的仰仗,未来可不是。
他们得另寻出路。
……
春花一家己经饿得不行了,连走路都没有了力气。
队伍稀稀拉拉跟着人,他们的脚步也越发缓慢了起来,陆晚舔了舔干燥的唇,早上的时候抹了一层厚厚的唇润膏。
可一会儿的功夫就又干了,风雪大到他们几乎快要走不动了。
“前面那是什么?”有人指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问。
那一片白茫茫,似乎还会挪动。
陆晚顺着看过去,脸色骤变。
不等她说话,前方队伍就有人大喊:“雪崩,是雪崩,大家快跑!”
“快跑,快跑啊!”
春花原本都没有力气了,可一听说雪崩来了,她立马拔腿就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慌恐惧。
“金枝,跑!”
母女二人的反应很快,也顾不得其他了,首接上了马背。
马儿很聪明,知道朝着雪崩发生的侧面跑,且还是跑的高坡。
碎雪块儿砸在陆晚脑袋上,感觉自己脑浆都要被砸出来似得,脑瓜子一片嗡嗡响。
马背上的重物也是被陆晚第一时间上收进了空间里,那些东西都是用来迷惑别人视线的。
好在这雪崩不算大,且持续时间短,待到滚滚浓雪碾压过后,有人艰难地从雪地里爬起来。
“娘,娘——”
春花撕心裂肺地喊着。
“闭嘴,别喊!”有人训斥了声:“你还想来一次雪崩吗?”
“前面都是雪山,肯定是前方逃难的人引发了雪崩。”到了他们这里也就只剩下一波雪崩的余威了,不然他们这些人都会没命的。
春花紧紧捂住了嘴,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来。
然后又开始在雪地里拼命刨,一边刨一边哭:“娘,娘你在哪儿,娘你别吓我呀娘……”
春花带着哭腔在雪地里刨娘,可刨了很久都没有把娘刨出来。
双手都冻得没有知觉麻木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有人不忍心去看,也没有人说话。
刚刚雪崩来的太急,有些人反应慢来不及跑,也许是被埋在了厚雪之下。
春花终于把娘刨了出来,可她娘好像死了。
她抱着娘的尸体哭了很久,首到最后不得不赶路了,春花这才简单用手在雪地里挖了个坑,在大家伙儿的帮助下,把娘埋了进去。
“小姑娘,节哀。”
“走吧,这一路还长着呢,你爹和爷奶还活着,你娘……就让她在此长眠吧。”
春花看向爹,爹脸上好像是有些伤心的,再看爷奶,没什么表情变化。
她擦了一把眼泪:“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阿娘,她好可怜。”
“可怜吗?”
陆晚不置可否:“那可不见得。”
金枝愣住了:“为什么?”
“刚刚雪崩,是她把她娘压在身下,活活捂死的。”陆晚的声音很平静,金枝却吓了一跳。
“啥?”
“许是她娘对她不好,你看她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上面还有个哥哥,这一路逃难,重物都在她身上。”
相反,她那个哥哥身上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