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宁这一天几乎都在账本中度过了,等算完账,便将账本放在旁边,此时己经是夜晚了,周嬷嬷给他们点了几盏灯,嘱咐他们休息一下,免得熬坏了眼睛。\b_a!i`m¢a-s/y+.+c·o`m¢
陆九章仍然在旁边看着书,纹丝不动,皖宁不由靠过去,看着他垂落在肩上的发,然后伸手轻轻拉住,绕在指尖玩。
凉凉滑滑的发,不知道为何,皖宁蓦得想起之前那个夜晚里他的发铺在自己身上的感觉,顿时有点羞耻,松开了他的发,只去看他。
她看到他那入鬓的长眉,看他浓密的睫毛,看他高挺的鼻,看他闭上的唇,看他凸起的喉结,看他挺拔的背脊……她的九章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陆九章合上了书,将书放在桌上。
皖宁方才回过神来:“九章哥哥,你不看书了?”
陆九章看着她,眼底颇有点无奈:“不看了。”
从她靠近他,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开始,他便没有翻过几页了,几乎所有的心神都在她的身上。
周嬷嬷熬了黄芪来给二人补身子,两个人道谢接过,然后开始喝。
周嬷嬷一边看着皖宁喝,一边道:“刚才你舅母差人来,想要你明日和他们一起过年三十。”
皖宁在这边也没有至亲,陆明正们自然是要来请皖宁一起过的。o三?叶{′屋^μ !首¤发·
皖宁道:“我上午去一趟,就不在那里了。”
她要陪九章哥哥一起过。
第二日一大早,皖宁便坐上了马车,让明月陪着,提着东西去了陆府。
送了东西,又陪着陆怀秀秦氏他们说了会儿话,见了陆明正。
正在谈话间,却听到有下人说安阳公主到了。
陆府的人都是一呆。
这么多年,安阳公主可从未踏足过这里,虽然仅仅一墙之隔,隔得还不够彻底,但是她从不往这边走。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忙出去了,皖宁站在陆怀秀和陆怀钰的后面,跟着大家见礼。
安阳公主让仆人送上了东西,说是蜀地的少见的锦缎,可以给女儿做新衣服,她一边说着,目光落到了皖宁身上,少见的呆了呆。
然后,她问:“这是皖宁吧?”
皖宁上前:“是的,我是皖宁。”
安阳公主破天荒的对着她笑了笑:“你这孩子,挺好。”
在见到皖宁的刹那,安阳公主便觉得仿佛春回大地,也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对那么多京都闺秀都不够满意了,是因为,她们还不够美。
她们百里家族的人,爱美如命,她忽然觉得,如果儿子娶这样一位女子在府中,便是日夜对着,那心情也是畅快之极。-三`叶·屋, ,首~发¨
她破天荒的微笑弄得皖宁和陆家人都一头雾水。
安阳公主怎么如此“屈尊降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阳公主送了东西便离开了,大家面面相觑。
她离开后,皖宁这才说离开,她只是借口大年三十身为少东家,需要和周嬷嬷和京都铺子里的人一起过,守岁,等后面拜年再来。
听到皖宁这样说,秦氏他们只能作罢,但是再三让皖宁吃了午饭后再回去,皖宁只好吃完午饭再走。
她坐在马车里,不再下马车,让车夫多去绕了一圈,不走那日年货的街道那边,怕再遇到百里长风。
回到宅子里,陆九章正在帮着周嬷嬷打下手挂灯笼,贴对联。
那日皖宁本来想买,但是因为遇到百里长风,对联小灯笼那些都丢了,今早上周嬷嬷便去买了。
挂上新的灯笼,贴上新的对联,新的一年,便要来了。
明月对这些不感兴趣,跟个孩子似的,出去买了一大堆鞭炮。
夜晚降临,团圆饭被摆上了桌,鸡和鱼是必不可少的,那是吉利和年年有余,其他各色菜肴也是有的,大家吃了以后,皖宁便和明月一起去洗碗,让周嬷嬷坐着。
然后陆九章挽着袖子也跟了来。
明月凑到皖宁耳边道:“小姐,不是说那啥,君子,庖厨啥的?”
陆公子不仅做饭,还洗碗呢。
皖宁道:“九章哥哥不在乎这个。”
正说着,陆九章走了过来,让她俩往外面去坐着玩,他来。
“你俩的手在北疆冻着了,昨日刚上了最后一次药,我来就好。”
陆九章洗完,然后洗干净了手,这才走出。
今晚其实是少见的好天气。
没有下雪,虽然没有月亮,然而星星布满了天空。
皖宁拉着陆九章的手往外走。
门口的巷道里,明月己经摆满了鞭炮,手里拿着点火的一根香,然而刚刚凑近,又害怕,根本引线都还没点燃,便捂着耳朵叫着跑了。
皖宁看得笑了起来,然后走上前,将一根香从明月手里拿来,然后递给陆九章:“九章哥哥,你来点。”
陆九章愣了一下。
从小到大,他便没碰过鞭炮,他的童年都在生存的艰难中度过,那些普通儿童过年时候的新衣,压岁钱,鞭炮,他从来没有拥有过。
此刻,拿着这一炷香,有瞬间的恍惚,然而看着皖宁那亮晶晶的眼睛,他还是走到那鞭炮前,然后将香火凑到了引线前。
引线一红,他还不知道走,皖宁便跑上来,抓住他的手,带着他跑开。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了起来,明月高兴又害怕的叫嚷,皖宁觉得震耳欲聋,然后抬起手捂住陆九章的耳朵:“九章哥哥,别怕哈哈哈。”
陆九章痴痴的看着她的笑。
他不怕,然而在响声响起来的时候,她却下意识的想去捂住他的耳朵,陆九章看着她缩着脖子,然后抬起手,也捂住她的耳朵。
皖宁对着他笑。
鞭炮声终于消停了下去,皖宁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包,笑眯眯的递给他:“九章哥哥,我有可多可多的钱啦,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
她知道,这肯定是陆九章第一次收到压岁钱。
陆九章双手接过。
皖宁己经对着他笑道:“九章哥哥,记得,拿了我的压岁钱,就要答应我一辈子健康顺遂,平平安安。”
她的新年心愿,便是眼前人和远在塞北的父兄一生安康,再无悲痛。
陆九章握住那压岁钱,轻声道:“好。”
他伸手,紧紧的握住皖宁的手。
新岁即将到来,他己经别无他愿,多年苦难,都作烟尘,只愿余生之长,可以和身边人一起,长长久久,再无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