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三人吃完了午饭,乔改琦收起饭盒准备离开,爷爷却突然叫住她:“爷爷和你聊聊。′k?a·n?s?h`u/b`o_y,.,c~o-m·”
奶奶拉起软帘隔开其他两张病床。乔改琦在爷爷床边的铁椅子上坐下,手指不自觉地扣着饭盒绑带。
“爷爷住院这两天,说实话,想了很多。”
软帘外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咳嗽,脚步声,护士们说话的声音。奶奶站在爷爷病床的另外一边,视线落在乔改琦身上。
“你的出生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也是你父母年轻时犯下的错。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和你奶奶也替你那对不靠谱的爹娘负起了责任,把你养到今天。”
乔改琦的睫毛轻轻颤一颤,垂下去,眼前的饭盒是粉红色的,印着小兔子。那是读高中时奶奶给她选的。
她从小就想有一个粉色的饭盒,有小兔子的那种。!s¨a!n¨y¢e\w\u-./o/r·g-读小学时就念叨,一直到小学毕业还在念叨。
不是爷爷奶奶不给她买。是知道她喜欢浅粉色,又喜欢毛茸茸的白色小兔子。老两口没事就在商场转悠,没有人嫌乔改琦的要求高,他们只想着要选一个最贴乔改琦心意的款式。
“但是我们到底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搞这些潮流的东西,我们不懂。可是琦琦呀,你年轻喜欢新鲜东西,也要有个度是不是?你搞这个同性……哎,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把你教的,品行败坏!”
乔改琦被爷爷最后说出的四个字砸弯了脊梁。她不能再哭,因为鼻子刚刚发酸,眼睛就开始模糊。白茫茫一片,不知道覆了从哪里来的雾。
又或者爷爷刚才说的话就是那片雾。
乔改琦的嘴张了张,想要为自己辩解。弱弱的一句‘我没有’还没来得及说完,奶奶先打断她:“琦琦,你先听你爷爷说。?看,书?君, ?已?发¢布?嶵^芯.漳!结!”
爷爷说,乔改琦的事情,他们老两口现在就算想管,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管。
“你都这么大了,大学生,读了十多年的书。正经道理你不明白,去做些伤风败俗的事情。我,唉!”爷爷摇头,一只手拍拍床铺,“爷爷和你奶奶现在只有一个意思: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和你奶奶活着的时候,不想听到。”
二十三年前,儿子在学校里闯出大祸。他们选择替儿子隐瞒:帮儿子转学,留下孙女佯装天下太平。
二十三年后,孙女做出让他们难以接受的事情。他们再度选择粉饰太平:只要我们看不见,那事情就没有发生。
爷爷见乔改琦只是盯着饭盒,没有任何反应。他激动的坐直身体,苍老的手抓住乔改琦的手,“琦琦,你听到没有?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你们不要再联系了。等爷爷奶奶死了,你想干嘛去就干嘛去!反正我们俩到时候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
乔改琦扬起脸,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爷爷奶奶的面孔。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要问为什么,但又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提问。
如果她的年纪再小一点,她或许还会不管不顾的反抗,振臂高呼‘真爱万岁’;如果爷爷奶奶对她再差一点,辱骂她殴打她,她一定会甩开爷爷的手扭头就走。
不,她甚至都不会过来送饭。
可偏偏乔改琦没有那么年轻,爷爷奶奶也没有那么厌恶她。
奶奶在一边帮腔:“琦琦,你想想,我们都是老头老太了呀,还能活几年?”
乔改琦的心尖颤动,浑身不自觉得发抖。眼泪还是落下来,砸到爷爷的手背上,砸到奶奶从前为她精挑细选买的小兔子饭盒上。
“不要……”乔改琦哽咽着,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里,差半秒就能要了她的命,“不要这么说。”
我希望你们长命百岁,健康平安。
这是乔改琦的后半句话,也是发自肺腑的后半句话。
乔改琦听爷爷奶奶用欣慰的语气说‘琦琦还是懂事的’,头和胃开始剧烈的疼痛。乔改琦的手掌紧紧贴着饭盒盖子,她不能让爷爷奶奶察觉她的不适,不能打破这一刻他们好不容易粉饰的和睦太平。
从爷爷的病房离开以后,乔改琦带着一片白雾,摸索着走到医院卫生间吐了一场。
她用冷水洗一把脸,坐公交车去谢兰升家。
在小区门口时,乔改琦的脚步停下。白雾像是顺着眼睛灌入她的大脑,模糊她的记忆,乔改琦想不起谢兰升家在几栋几零几。
沿着一条小路,乔改琦走了二十分钟。额头碰到一面脏兮兮的白墙,乔改琦蹲下来,给谢兰升打通电话。
比起谢兰升的声音先响起的是乔改琦自己的声音。
去年乔改琦过生日时,谢兰升给她拍的视频。二十二岁的乔改琦还差几天就可以正式和谢兰升在一起,视频里的她说:“阿升说她给我准备了礼物,还神秘兮兮的不给我看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