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钱琼老在自家阳台上抓着铜角朝她们家吹,听到了她就出来,听不到钱琼就自己趴那儿吹个半天被钱奶奶发现拎回去,或者钱奶奶过来把她拎到钱家去……
她妈倒是不怎么管她,一天都在公司或者画室忙着。¨墈~书~屋,晓+税+王^ ¨埂¨鑫.蕞′全¨
那时候这套房子还没有卖,奶奶也没有在一气之下回老家,老妈也没有甩手出国,她还是大人嘴里那个最听话懂事的迟柏意。
一晃,她们都长大了,钱奶奶看着也比年前更……脾气更大了。
今年应该没事了,估计能回老家去过年?
她出了小区,站在路边望着天边烧红的晚霞发呆。
呆着呆着,一个毛茸茸的、憨态可掬的影子晃了过来。
迟柏意回过神看着慢慢朝自己走过来的玩具熊。
不是当下的布朗熊这类的短绒熊,是小时候抱在怀里睡觉的那种泰迪熊,肚子鼓鼓的,全身上下的毛打着卷儿,看上去非常蓬松,棕色的,挎着个小篮子。\小`说^宅_ !吾~错′内.容?
它走近,迟柏意看见它毛茸茸的脸上那对眼珠子也是透明的棕色。
熊在距离她不到半米的距离停了下来,笨拙地朝她晃动了一下手里的小篮子,并且弯了弯腰,伸出了一只熊爪。
很经典的一个动作——
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么?
被一个人邀请作舞伴是很无趣的,可被一只毛绒小熊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在当下。
一个吹着微风的傍晚,天边的晚霞层层叠叠,夏末秋初,路上甚至没有多少人。谁能拒绝一只缓慢又笨拙地朝你走来的小熊呢?
迟柏意看了一眼它篮子的传单,笑着伸出了手。
熊在她手掌上轻轻拍了一下——
绒毛扫过掌心,软软的,有点痒。
迟柏意心里一动。
接着,小熊从自己挎着的篮子下面抓出了一把糖递到了她面前。~1/7/k^a^n¢w·e?n~x,u¨e..~c·o′m/
很多种颜色的糖,被透明的玻璃纸包着,上面印着草莓芒果蓝莓菠萝,大概是看她不动,那只熊爪向前又伸了伸,另一只爪子抬起来,做了一个思考的动作。
“挑一个?”她问。
熊点了点头。
那就……挑一个?
不等她动作,一只手从她背后伸了过来,精准地捏起了其中一颗。
这么一耽搁,迟柏意的动作就慢了一步。
她往左一扫,钱琼站那儿一面拆糖,头也不抬地说:
“挑啊,再拿个菠萝的,你不就喜欢个菠萝吗?”
话音刚落,熊嗖地一下把爪爪收了回去。
俩人都愣了。
迟柏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只熊攥着那把糖,另一只爪子从篮子里扯出几张传单,“啪”地一下拍在了她还停留在半空中没缩回去的手上——
动作很大,声音很响,痛倒是不痛,就是……
它怎么好像生气了?
就是生气了。
小熊转身直接跑了。
带着那只小篮子,还带着那把她都没来得及挑的糖……
迟柏意甚至看见它边跑边在往下掉东西,稀里哗啦的。
她转头跟钱琼对视了一眼。
钱琼嘴里还含着糖,直眉楞眼地说:
“怎么了,不……不能给我吃啊……”
没人回答,熊吧嗒吧嗒跑远了,留下一缕很清淡的香味……
陈运跑的自己脑浆子都快甩出来了才停下脚,一把把那个硕大无比的头套拽了下来。
太热了真的,这头套往脑壳上一扣跟扣了个蒸笼一样,闷得人简直透不过气。
现在摘了,才发现外头原来是有风的。
只是这风吹着也跟没吹一样。
她把身上的那破玩意儿干脆也扒了下来,直接坐在了绿化带边上。
坐了一阵吹了会儿风,那种犯着恶心的晕眩感下去了,嘴巴后知后觉开始干渴起来。
之前抓着的那一小把糖硌在手心,包装边缘就扎在指缝中间。
她低下头,摊开手看了看,一个一个把包装拆开全塞进了嘴里——
草莓味菠萝味蓝莓味菠萝味菠萝味……
全是该死的菠萝味儿!
这味儿怎么就这么冲呢!
没嚼两下,嘴巴里口水跟风干了一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前一阵一阵闪出五颜六色的光点,世界慢慢暗了下去……
陈运觉得自己正在慢慢往下滑——
这样不行吧,容易砸到脸吧……
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重重地跌下去,又起来,再跌下去。
身上开始出汗,闷得透不过气,却还是在出汗,从中午戴上头套开始的那种眩晕感再次席卷而来,像条大河,轰轰烈烈淹了过来。
她终于不想再想了,朝后一仰……
灌木丛挺好闻的,小叶黄杨还有点香。
失去意识前陈运最后担心的只有一点——
她在想:这地方应该没有狗来拉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