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运舔了一下后槽牙,正想张嘴,孟知玉已经再次滔滔不绝说了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当时是因为太无聊。,墈\书_屋¢小_税/枉· .嶵?歆?彰.结¨哽`鑫?筷?后来她们走时还送了你一块儿桌毯。那家店的大姨很喜欢你,记不记得?”
“你说你特别讨厌咖啡,只有咖啡味儿的雪糕你喜欢吃。不过当时有点贵,你老爱吃半根半根塞给我。”
“记得吗,我第一次带你去西陵图书馆,你特别开心,那也是个冬天,也是在下雪。”
“记得我们一起堆过的那个雪人吗,你、我、毛毛。后来那个雪人上的纽扣我拿下来给你缝过你的熊……”
“……就是那个石头柱子,还记得吗?”
“……你,记得吗?”
“我记得。”
孟知玉扶着桌子,另一手摁在抽痛不止的额头上,神色恍惚地怔住。
“我都记得。”陈运又说了一遍,抬头看着她,在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认认真真看着她,一字一顿咬得很重,说:
“我一直,都记得。+8`6*z?h_o′n¨g·.-c!o*m,”
“陈……”
“我其实一直想问问你。”陈运站起来,道:“你倒还记不记得。”
孟知玉闭了闭眼,很快又睁开,撑着桌子想要起身。
可一连三次都没能起得来。
她苦笑了一下,放弃,抬脸道:
“所以……”
“所以你今天来,我不意外。”陈运冲她点点下巴,“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有事说事。”
“你不是能来找我说这些废话的人,我也不是。”陈运道:“痛快点儿,你有什么事直接说——我就这个要求。”
孟知玉沉默了一下,道:
“两件事。”
陈运端起杯子示意。
“我去找过陈然了,她让我带点东西给你。”孟知玉从兜里掏出来一只盒子,打开,推过去:
“是她早些年从观里求的手串,开过光。*3-y\e-w·u~./c_o-m¨”
“她的原话是:礼物,不用拒绝,是给你的,只给你,你值得。”
“另外还有一份资料,是她这些年跑来的,说是也许对你有用。”
陈运打开那个文件夹皱着眉一顿翻。
孟知玉道:“最后一页——金州市汉浚区定安塔,双井村。”
陈运停下动作。
“就当是我为我最后一次给你添麻烦能做出的补偿。”孟知玉用力站起身来,“我承认我给你她电话的时候也有想过她可能并不是,但我还是给了。”
“我不想你失望,可还是让你失望了一场。”
“我明白那种滋味,所以就连这个地址也不想给。”
“可你还是给了。”陈运慢慢合起文件夹,看向她。
“是,我还是给了。”孟知玉走上前,在距离三四步的地方停下,道:
“这么多年,挟恩图报也好,恃功求赏也算,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这是第二件事了,对吧。”陈运点头:“你问。”
“我道歉,你原谅我吗?”
“你想要谁的原谅。”
“如果是现在的你……”
陈运道:“不会。”
“那从前的你。”
陈运看了她很久,道:
“你说吧。”
“对不起。”
陈运就微微笑起来。
“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要做什么的。我真的、我当时……对不起……”
陈运摇摇头,直接笑出了声。最后笑得扶住了桌子。末了干脆仰头大笑起来。
直到笑出了眼泪,才看向她,道:
“你自首吧。”
笑声停止,四下死寂如坟。
她们默然对视,这次谁都没有先移开眼睛。
许久许久之后,孟知玉轻声说:
“我明白了。”
陈运颔首。
“那我……不打扰了。”孟知玉转过身,朝包间门口走去。
一步,再一步。
门把手凉得刺骨,仿佛一块儿带着刺的冰。
握紧,压下,伴随咔嗒一声轻响,孟知玉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走了,陈陈……”
大学?哪儿的大学啊小孟姐。
小孟姐……你以后是不是大学上完就在那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小孟姐,我能不能去接你。
小孟姐,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你宿舍的人好不好,欺负你吗?
“小孟姐……”
孟知玉猛然回头。
“你有钱花吗?你缺不缺钱?”陈运正看着她,“我借钱给你吧。你想借多少都可以……”
于是就像当年的每一次那样,孟知玉望着她,轻轻地笑道:
“好啊。”
陈运便从饼干盒中倒出所有硬币,再摸出身上所有零零碎碎纸钞,上前去连带着那只表一起全捧在了她手心:
“喏,不用还的。”
孟知玉尽数收下,却又从那些钱中拎起那只表,轻轻放回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