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拉开柜门,弯腰在里面扒拉一阵,火折没见到一根,倒是扒拉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零~点^墈*书, _追!嶵^辛¨蟑_洁?
这是什么?她捏着一只软软的小盒,掀开盖,里面是一根根白色小圆筒,凑到鼻尖一闻,有些刺鼻的干草味道。
这又是什么?两个冰凉的小圆环用一根细短的铁链子连起。手镯?殷千寻不知不觉将自己纤细的手伸进其中一个圆环,结果,环自个儿咔哒一声扣上了,手腕挤得殷红才得以把手拔出来。
终于找到一个与火折沾边的东西。四四方方小铁块,手指在上面摸索一通,触到了某个地方,咔一声,细小的火苗从一角冒起。
她就着这火苗,将桌上的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点着了,幽微的光照亮了小木屋。
这小方块按着声音咔哒咔哒,倒挺有意思。她翘着腿慵懒地坐在床沿,借这点声响消遣着,望着仍昏迷不醒的仲堇。?白.马`书+院- ?首?发!
这女人平时爱干净得很,极少有这样狼狈不堪的时候,身上脏得像从沼泽地里爬出来似的。
殷千寻低头看看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半透视的浅云薄轻纱,沾了污泥,风干,成了灰色绸衣,倒别有一种保暖的效果。
她在柜子里找出一件银朱长袍。
扭头确认仲堇还未醒,干脆利落地除下身上的脏纱,裹上这件长袍,扭身细看,尺寸竟刚好合身。
她便穿着这袭银朱长袍又回了趟深潭,打了半桶水回来,蘸湿帕子,盘腿坐在床沿打算为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女人擦擦身子。
这些行为几乎是她无意识之下完成的。然而湿帕刚刚拭过了仲堇的掌心,她忽然一怔,蹙起眉,将仲堇的手腕冷冷往床上一甩。
什么意思,我怎么在伺候她,还伺候得如此自然?岂有此理。
然而转过身去,视线仍不知不觉落在了仲堇垂在床沿的手。_零.点!墈,书` ?勉-沸+粤_黩*
不得不承认,神医有一双极其漂亮的手。手指修长无节,线条流畅至极。
实际上,前世殷千寻最初注意到的便是这手,它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将药方写得像首吟风弄月的诗,那般清雅飘逸。一向书法不羁如蛆爬的殷千寻,彼时才知道原来写字也是一件可以有美感的事。
鬼使神差,殷千寻的手沿着床沿慢慢爬过去,走进仲堇手心里,指尖若有似无划过她手心的纹路,轻轻缓缓地写了两个字。
然而,最后一个字的钩子还未钩起,仲堇的手指忽然蜷了一下,将殷千寻的手指勾住了。
殷千寻手上的动作一滞,扭过脸,发现仲堇正敛着眸子看着她。
“活了?”
殷千寻淡漠地抽回手。
仲堇未作声,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屋内烛火昏暗,看不清仲堇眼眸中的情绪,只知道她看了许久,久到殷千寻以为她摔坏了脑子,手持湿帕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认得我了?”
“……认得。”
仲堇终于在湿帕子后面动了动唇,沙哑着嗓子道,“你是跟着我跳下来的么?”
闻言,殷千寻轻蔑地哧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你把我拽下来的,忘了?”
“……”
仲堇就当自己信了罢。
她微微动了动,想要起身,然而胸腔中仍泛着撕裂的痛感,于是身子没起来,只眉心蹙起来。
殷千寻看在眼里,幸灾乐祸道,“你可要再加把劲。”
她的手随意地扯了一下仲堇腰间散开的系带,“方才我看,你这肋骨还在外面杵着呢。”
仲堇闻言,支起颈子吃力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满血污凌乱肮脏的衣衫,手心轻覆上去,眉心皱得更紧了。
“脏死了。”殷千寻淡淡地嫌恶道,正想站起身,仲堇及时伸手捉住了她的襟摆。
“你去哪……”
“你管得着么?”殷千寻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呛人。她蹙起眉想要将仲堇的手打掉,连打了两下,却没打掉,“哎你……”
然而抬眸却对上了仲堇忽然泛红的眼眶,以及眼底渐渐涌上来的雾气。
殷千寻一下子愣怔了,六神无主起来。
“……你哭什么?”她双手茫无头绪地往后撩了把头发。
仲堇不说话,只执着地攥着她的衣角,指关节攥得泛白了,与此同时她的眼泪就那样无声无息地从眼底漫上来,滑出眼眶,滑至乌青的鬓角瞬间消弭不见,只在眼尾留下一道莹亮的泪痕。
这样楚楚可怜的神医,她好像从没见过。
殷千寻的冰冷神色仿佛慢慢地被神医如此罕见的眼泪融化了,心底的某一处跟着渐渐软下去。
她坐回床沿,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声线不知不觉也略微放柔了,道,“你哭什么,该哭的不应该是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