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开寸许,确认了街上那人喊的,的确是如今的梅家马场。~天^禧·小\说`惘* _首!发¢
仲堇扭头看向门口,脖颈拉出线条。
“想去?”
“一起?”
回过头时,殷千寻的手指已不知不觉缠上她腰间。
她眯起眼,扯紧了仲堇的束带把人拽到近前。“某人连半个时辰的分离都忍不了,黏人得紧,”她贴着她唇角低语,“别说火场…就是下地狱,我不也得陪着?”
*
梅家马场的火势窜得极快,黑烟卷着暗红的火舌往天上扑,整个莽原都被映成了血色。
仲堇的视线在马棚间飞快扫过——竟空荡荡的,半撮马毛都没见着。
倒是南边几座高阁烧得正凶,木梁噼啪爆裂的声音混着人声嘶吼,听得人头皮发紧。
长工们三三两两瘫坐在马场外的荒地上,脸上糊着黑灰,捧着水碗边喝边咳。
仲堇拉着殷千寻的手腕,两人一个个问过去,得到的回答全都一样——
没人看见梅寒枝,也没人见燕云襄。?1\3?x!s!.~n¨e`t·
抬头望向那间烧得最凶的阁楼,窗框已经成了焦黑的骨架,火苗正从里头往外舔。
仲堇咬着下唇,心想,燕云襄要是在里面,这会儿怕是……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松开了殷千寻的手,作势要往火里去。
“等等——你疯了?!”
殷千寻倾身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力道大得差点将她拽倒,“你怎么哪儿都敢进?”
仲堇轻轻拍了拍她覆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低声道:“忘了?我有不死之身,不会有事的。”
说着,抬脚又要往里走,然而殷千寻抓着她衣袖的手又紧了紧,还是不放。
如今这世道,变来变去的,谁知道那个不死之身还有没有效果?——更何况,那个不死之身是扶桑帮着求来的,更可疑了。¨7~8*x,s\w?.+c,o*m,
没办法,仲堇回过身,双手忽然捧住了她脸颊,猝不及防凑上去,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吻。
“乖,在这儿等我。”分开时,仲堇低声对她说。
“你……”殷千寻的心跳得一下快过一下,但手里还是松了力道,衣料从不甘的指间滑走。
不远处,有个脏兮兮的长工正端着水盆往脸上撩,然而手还没沾到水,仲堇已经一把夺过,兜头浇下。
“哎你这人——”
水凉得刺骨,她却又三两下扒了湿透的外衫,往头上一裹,冲进火场时那布料还滴着水。
烈火烤得人肌肤滚烫,几乎能闻到香熟的烤肉味,眼前的睫毛似乎也已烧卷起来了。
仲堇捂着口鼻,挨个踹开一扇扇门,热浪劈头盖脸扑了过来,浓烟滚滚。
只觉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不是嘴硬,真是烟熏的。
艰难寻找许久,终于透过滚滚的烟雾,透过模糊的泪眼,恍惚瞧见某间屋的床上,似乎有个人影在蠕动。
仲堇心内一紧,一个箭步跨越即将燃起来的门槛,冲了过去。
然而挥开烟雾,往床上一看——哦,燕子升。
这人命挺硬,还活着。
眼下他的喉咙里似卡了什么东西,一个劲儿呕又呕不出,枯树干的手指死命抠着床沿,痛苦挣扎着,像只翻了背的甲虫,死活翻不过来。
见状,仲堇转身就走,没在这儿耽搁半秒。
除此之外,其余房间似乎都空着。
火愈烧愈凶,浓烟已呛进了喉咙,像灌了铁砂,每一次呼吸都刮得肺里生疼。热浪将视线烘得发飘,墙壁似乎也摇晃起来。
刚退回走廊,想着是不是该出去了,头顶突然爆开一声什么断裂的脆响。
她下意识抬眼,横梁已迫近了睫毛前——
一抹比火焰更亮的玄色身影突然从侧面扑上来,千钧一发之际狠狠地将她撞开了。
肋骨相撞的剧痛中,天旋地转,后脑砸地的闷响里,殷千寻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又急又烫。
“千寻…”
“找到人没有?”
“没…”
“跟我出去!”
殷千寻将她从地上拽起,身后,木梁已轰然砸在了方才仲堇站立的位置,带火星的木屑泼溅到衣摆上。
两人拉拉扯扯跌跌撞撞冲出来时,袖口裙摆皆已烫得发酥,一碰就簌簌往下掉碎末。
守在外头的长工们凑过来问:“梅夫人和燕姑娘……”
见仲堇摇头,紧跟着,就飘来一句:“哟,那不成灰了么?”
“……”
仲堇杵在原地,望着依然滔天的火势,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阿青坟上的纸钱灰好似还在眼前飘荡,下一个不要来得这么快……
*
火场里没捞出半个人影,回丁屿的路上,两个人面色都有些微阴沉,谁也没说话。
仲堇腿上耷拉着一块没烧尽的布料,随着步子一掀一掀的,像片垂死的蝴蝶翅膀。